昭安元年的恩科出了许多惊才绝艳的年轻人,比如连中三元的晏清毓,比如林相家的探花郎林榭堂,再比如因为不够好看被忽视了的榜眼李文佑,都是后来大楚朝堂上呼风唤雨的人物。
那一年的琼林宴也自是新弹入仕冠,鸾章光映壁,推杯换盏,诗文唱和。
少年天子看着意气风发的新科士子们心中大喜,赐下美酒百坛。
而在安絮然心中,那余下的一百名士子不过都是背景陪衬,唯有状元郎晏清毓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
她此番入宫也不过是为了能窥得晏郎在琼林宴上的风采罢了。纵使大楚民风开放,男女大妨较其他朝代弱化了许多,可是寻常女眷哪里踏足得了琼林宴。若非如此,她何需千方百计求着姑母,还在洛摇光面前伏小做低,不过就是为了诳她带着自己去看一看琼林宴罢了,到时若犯了什么忌讳,自也有她顶着。
反正洛摇光素来也是个好拿捏的。
可惜安絮然不知道此洛摇光早已非彼洛摇光。
洛摇光怀里抱着糯米,不急不忙地慢慢往东苑走着,暮春初夏的夜风,吹得人格外舒服。安絮然则故作亲昵地挽着她的胳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却都心不在焉。
她们都在想着晏清毓。
安絮然想的是今日自己的打扮是不是够妥帖,到底要怎样才能吸引晏郎的注意。
而洛摇光想的则是怎么让安絮然在晏清毓面前落个难堪。
本身想着是今日千方百计地不让安絮然见着晏清毓,后来转念一想,若安絮然铁了心要嫁给晏清毓,那像这样的邂逅她还能创造很多次。所以与其一直费力隔着他们,不如直接由自己来撕开那层窗户纸。
如果不出意外,晏清毓这时应正独自一人在荷花池旁醒酒。
洛摇光于是开口道:“本宫听闻前两日宫里的荷花池已冒了一两个朵儿,絮然可有兴致陪本宫去瞧一瞧?”
安絮然此时满心满意都是琼林宴上的风光,哪儿有心思看什么荷花,于是笑道:“此时不过还是四月间,哪儿的荷花能这时便冒了骨朵儿?想来不过是宫人说笑罢了。”
“正是想着四月间的荷花稀奇,本宫才想去瞧一瞧的,若没有却也不碍什么事儿,去看一看又有何妨呢?”
安絮然无奈,也只得跟着洛摇光往荷花池走去。然而远远的,她却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在清风明月下兀自站在荷花池旁,身形颀长,气质清俊,不是自己日思夜想的晏郎又是谁?她暗自欢喜,正是天助我也。
洛摇光也暗自欢喜,老娘时间掐得真准。
原文里安絮然拉着自己一直在东苑外徘徊,然后她才偶然地不小心地摔在了晏清毓怀中,带着处心积虑的温柔可怜。
这一回自己光明正大地说带她去琼林宴,她倒是急不可耐地想直奔主场了。可自己怎能遂了她的意?
还不待洛摇光开口,安絮然就用轻柔的声音问道:“前面可是晏三公子?”
晏清毓本就不是酒量很好的人,今日又喝得格外多,不胜酒力方才出来透透气醒醒酒,以免御前失了态,却不想竟会在东苑外遇上女眷。
他也不慌,缓缓转过身来,待看清眼前的人后,蓦得唇角含了笑,借着酒意唤了声:“摇光。”
素来温润淡雅的如玉面庞,在酒后沾染上了些不自知的风流,一袭鲜红状元袍更是衬出了少年珪璋的意气风发。
一声“摇光”却听得安絮然心里很不是滋味,出声提醒道:“晏公子,逾矩了。”
晏清毓无谓地笑了笑,似是自嘲,继而拱手行了个礼:“翰林院修撰晏清毓见过天枢大长公主。方才微臣不胜酒力,若有冲撞,还望长公主见谅。”
“无妨,你我二人,何来的冲撞。”洛摇光满意地笑了笑,不愧是自己文里的白月光男主啊,这相貌,这身段,这气度,和自己简直就是绝配啊。这么好块玉,可不能给安絮然糟蹋了。
“只是不知,这位小姐又是哪家的贵人?”
晏清毓这话一问出口,安絮然脸色都变了,大家一同在盛安混了十几年,你竟然连认识都不认识我?我们又不是没见过面?
但是很快安絮然就调整好了状态,在心仪之人面前,切记不可乱了方寸,大方得体地行了个礼:“小女子乃安府长房嫡女安絮然,与摇光散步至此,无意扰了公子清净,还望公子见谅。”
啧啧,这温柔得能拎出水的声音,真是朵体贴的小白花啊。
“无妨。”淡淡的两个字,没了。
空气陷入了安静。
洛摇光心里也不禁好笑,安絮然假心假意地赔个不是,没得到心上人的宽慰不说,人家还照单全收,而且连个多的字儿都不给你。摆明了意思就是:你确实打扰我清净了。
还好小白花抗击打能力强,一下就缓过神来,往前走了几步,笑道:“晏公子似乎喝了不少酒,不如由小女子送公子回到席间吧。”
说着说着,走着走着,眼看她就要施展平地摔技能了,洛摇光捏了下糯米的耳朵,手一松,糯米就蹿了出去,直直蹬上安絮然的肩头,再掠过她的头顶,伸出前面的小短爪子拨掉她的扁簪,再用后面的小短爪子使劲一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