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容屿和陈慕橙并排躺在床上。
容屿睁着眼睛,盯着床顶的幔帐,数着帐上一朵朵云纹的数目,想要等陈慕橙先睡。
陈慕橙则是微侧着身子,手臂支在枕上,托着脸,目光好似落在了容屿身上,其实思绪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即便是这样,陈慕橙的目光也让容屿感觉到一阵阵的不舒服。
“安置吧。”良久,容屿忍不住开口道。
“哦,好。”陈慕橙应着,但是连动都没动一下。
容屿瞥了她一眼,没说话,闭上了眼睛。
又过了一会儿,容屿睁开眼,发现陈慕橙的目光还是落在他身上,双目却无神,整个人跟失魂了似的。
容屿忍不住感到有些渗得慌,又强调一句:“睡吧。”
“好的皇上晚安么么哒。”陈慕橙脑子都没转一下,语速飞快地回答道,然而还是没挪地儿。
容屿额上的青筋跳了跳,索性不管陈慕橙了,他轻哼一声,转了个身,背对着她。
容屿眼睛闭了半天,陈慕橙刚才的眼神还是不断在他脑海中浮现,他觉得有些发毛,转过身想看看陈慕橙睡了没,结果她还是保持着一个姿势没动。
容屿心里有句mmp,不知当讲不当讲。
“哼!”容屿故意重喝一声,然后一把拽过被子,蒙在自己的头顶,不断地催眠着自己。
不要管那个蠢女人了,赶紧睡!
陈慕橙在他的背后吐了吐舌头。
她也不是故意的啊,她“白天睡不醒,晚上睡不着”已经是阖宫闻名了,谁让容屿想不开,晚上找她一起睡觉?
平日里她睡不着都满宫遛达的,她还没怪容屿占用她的作息时间,这个臭男人凭什么给她甩脸子啊?
就瞪你就瞪你!
陈慕橙睁着溜圆的大眼睛,盯着容屿的后背,乐此不疲。
这夜,可苦了容屿,他翻来覆去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梦里却都是陈慕橙那双直勾勾盯着他的死鱼眼。
不知过了多久,天逐渐亮了,朝阳透过窗纸,照在床幔上,透进丝丝光线。
多年形成的生物钟,使容屿早早睁开了双眼。
谁料——
一双熬得通红的眼睛,布满了红血丝,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眼中闪着诡异的光芒。
容屿心里一惊,身体下意识地往后一缩,却忘了自己为了躲避陈慕橙,睡在紧贴着床边的位置。
挣动之下,容屿连被子带人,毫无形象地滚到了地上,像一只大大的茧。
一夜未眠的陈慕橙见状,“嘿嘿”一笑,幸灾乐祸道:“皇上,可摔疼了?”
容屿活了这么大,第一次这么丢人,偏偏越着急,被子越束缚得紧,一时竟挣扎不出来。
作茧自缚,挖坑埋自己,说的就是他容屿。
陈慕橙跟看戏一样,看着容屿黑着脸和被子作斗争,半晌,终于良心发现,麻溜儿地跳下床,伸手拽着容屿的被子,猛地一掀,把容屿解救出来。
陈慕橙向容屿伸出一只手,本想拉他起来,谁知容屿并不领情,瞪了她一眼,把她的手拍掉。
陈慕橙从来不是个热脸贴冷屁股的人,容屿不领情,她便收回了手,转身坐回床上去。
容屿简直气得牙根痒痒。
他拒绝了一回,陈慕橙这个蠢女人就不知道再哄哄么?居然任由他坐在地上不管?
别的妃嫔若是遇上这一幕,哪个不是柔声劝慰,主动给他找台阶下?偏偏这陈慕橙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幸灾乐祸得很。
容屿想着,脸黑得彻底。
他冷哼一声,自己撑着从地上爬起来,本想拂袖离去,却尴尬地发现自己还穿着寝衣,想走都走不了。
这脸面彻底丢尽了!
容屿忍着怒火,稍稍打理了一下自己衣襟处的褶皱,才高声命奴才进来服侍他更衣。
能贴身服侍容屿的,除了妃嫔外,便只有福德一人,陈慕橙他是指望不上了,于是福德便主动接了活。
容屿刚褪下上衣,突然想起了什么,扭头看了陈慕橙一眼,却见那个蠢女人正大咧咧地欣赏着他更衣,半点羞耻心都不见。
容屿绷着脸,走了几步,退到了屏风后,隔开了陈慕橙的视线。
哈哈,没想到皇上还会害羞!陈慕橙乐不可支。
不过……不说别的,光看容屿不小心露出的背部,他生得还是挺白净的。陈慕橙咂了咂嘴。
待收拾妥当后,容屿一句话都没留,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被陈慕橙闹了这么一出儿,他这生辰过的,可真是终身难忘。
容屿走后,陈慕橙终于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倒在床上。
刚才她忍了半天,才忍住没笑,完全是顾着容屿的面子,怕自己一笑了,再把容屿气吐血了。
谋害皇上的罪名,她可担待不起。
在殿外侍候的月见和辛夷,恭送完皇上大驾之后,唉声叹气地进了殿内。
看见陈慕橙还在没心没肺地笑,两人愁眉苦脸的。
良久,陈慕橙止住了笑,她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水,问道:“刚才你们都没瞧见吗?怎么都不笑啊?”
辛夷埋怨道:“小主您还有脸笑,皇上都被您气走了,连早膳都没用呢!”
“这又不怪我,他自己蠢,摔到地上,我有什么办法?”陈慕橙摊手。
这事儿即使拿出去说,也怪不着她。她犯蠢的时候可没少被宫中嘲笑,也是时候该让容屿尝尝被“群嘲”的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