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阅微凭心里的想象,回答:“很聪明,很冷漠,很绝情。”桥牌技术一流,散场冷若冰霜。
顾砚秋又问:“长得好看吗?”
林阅微心说我都没见过本人哪知道他她长得好看还是不好看,话到嘴边咽了回去,含糊其辞地说:“看个人审美吧。”
“在你眼里呢?”
“难看死了,我以前真是瞎了眼。”林阅微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她已经不喜欢人家了,管他她是美是丑,现在脑补都是一副猥琐大叔的面孔。
顾砚秋被这句话取悦了,轻轻地扬了一下眉:“不是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吗?”
林阅微指了指她,眨眨眼睛,忍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有些脸红:“你就是我的西施呀。”
这种情话真的太肉麻了,但要是能让顾砚秋一展笑颜的话怎么都值了。
顾砚秋果然一笑,说:“西施想上你了。”
林阅微:“好……哎?”
话题是不是变得太快了一点,佛珠呢?对,佛珠已经放到楼下去了。
那就来吧。
一场风波被扼杀在摇篮里,顾砚秋在阳光明媚的窗前伸了个懒腰,回首望着床上睡得正香的林阅微——她昨晚上累惨了,庆幸自己没有乱发脾气,可见有的事情只要耐心一些,信任一些,一定会等来想要的答案的。
下午两点的飞机,计划是在家里提早吃个午饭,十一点半出发。
现在刚上午九点,昨晚折腾到凌晨三点,睡了六个小时的顾砚秋半点都不觉得疲累,反而浑身有着使不完的劲,连眼前的世界都比平时要亮。
“阿姨早上好。”
“早上好。”
顾砚秋和客厅的冉青青打了招呼,去佛堂上了三炷香,又把茶几上的佛珠拿起来盘上。
冉青青看着那串刚戴上的佛珠,目光意味深长。
顾砚秋只当没注意她的眼神,视线落到窝在沙发垫子上的薛定谔身上,薛定谔懒洋洋地眯着眼,一脸餮足。
顾砚秋狐疑地眯了眯眼:“阿姨,薛定谔今天早上吃的猫粮减少分量了吗?”
冉青青目不斜视地望着面前的电视机:“减少了。”
顾砚秋:“真的?”
冉青青:“真的。”
顾砚秋捞过来薛定谔,在它肚子上按了按,直接看着冉青青的眼睛:“阿姨,你是不是给它多吃了?”
冉青青目光躲闪,心说这都能摸出来。
顾砚秋当然摸不出来薛定谔到底吃了多少,但现在看冉青青这副表情就能看出来它吃得不少。顾砚秋叹了口气,道:“阿姨,你不能再惯着它了。”
长辈养宠物有个习惯,吃得越多越好,什么都能养成猪,薛定谔过来半个多月胖了好几斤,猪胖得都没这么快。
“唉。”冉青青说,“那我能怎么办?我不给它吃它就冲着我喵喵,一喵喵我就心软,一心软我就……”冉青青也很绝望。
顾砚秋:“……”
林阅微真不愧是她妈妈生的,一样的纵容。
但顾砚秋可以说林阅微慈母多败儿,不能指责冉青青,只能将薛定谔放在地上,催着它运动。薛定谔就怕顾砚秋一个人,今天都不用再丢出去体验寒风了,麻溜地迈着小腿儿倒腾开了。
顾砚秋去开冰箱门,取了几样肉出来。
冉青青:“哎?你干什么?”
顾砚秋道:“今天中午我做菜吧。”
冉青青已经把她看成一家人,没跟她客气,问道:“要我帮忙吗?”
顾砚秋说:“不用了,您歇着就行。”
冉青青还是走了过来:“怎么突然想着下厨了?”
顾砚秋看了眼楼上,顿了几秒,笑着说:“就是想到了。”
冉青青象征性捂了下脸,道:“爱心午餐。”
顾砚秋拖长音,难得露出娇态,嗔道:“阿姨~”
冉青青拖了更长的音应道:“哎~”
顾砚秋耳根红透了。
“你做饭去吧,我不逗你了。”冉青青抖了抖手上的鸡皮疙瘩,甜蜜地笑着走开了。小年轻谈恋爱果然就是有激情,还有特殊定义的爱心午餐。
顾砚秋钻进了厨房,一进去就是一个小时。
林阅微睡醒起床,洗漱后再次清了清嗓子,说了句话后果断含了片龙角散,缓解沙哑刺疼的喉咙,扶着楼梯缓步下楼。
冉青青老早看到她就问候道:“哟,咱家的攻起床了。”
林阅微:“……”
冉青青两手抱臂,一副看热闹的样子:“小林攻你这身板不行啊,怎么看起来这么虚?”
林阅微不理会她妈妈的调侃,左右没见熟悉的另一道人影,问:“顾砚秋呢?”
一出声,冉青青立马笑了:“小林攻,你嗓子怎么了?不会是昨晚上喊哑了吧。”冉青青多聪明啊,一时不察才被林阅微蒙蔽了双眼,现在是什么情况她看得明明白白,打趣林阅微道,“昨晚上进贼了?你喊的救命?”
林阅微不吭声了,瘫坐在沙发上,等她妈妈的嘲讽释放完毕。
她腰还酸着呢。
顾砚秋不知道哪来那么旺盛的精力,又玩出了不少新花样。
冉青青嘲讽完了,朝厨房努了努嘴,说:“你家顾砚秋在厨房做午饭。”
林阅微咧嘴笑,顾不得腰酸了,直接往厨房走去,她刷拉一下拉开厨房门,顾砚秋回眸看她。窗外的淡金色光线正好落在她身上,发丝上,镀上一层温柔的光。
林阅微站在门口朝她张开手臂,眉梢眼角都是热恋中的情意。
过去了十几个小时,她们之间被争吵折磨的小心翼翼和试探荡然无存,从里到外都被一种新的热爱取而代之,它更包容,更成熟,拥有更加旺盛蓬勃的生命力。
顾砚秋放下锅铲,把火调到最小,快步走过来,把林阅微搂进怀里,下巴蹭着她耳旁的发丝,语气柔和:“你怎么这么早就醒了?”
“早吗?十点多了。”林阅微脸颊靠着她颈部温暖的皮肤。
“早,我以为你要睡到我喊你吃饭。”
“低估我了不是?”
“嗯,低估了。”
“唉。”林阅微突然叹了口气。
“怎么了?”
“不想你去做饭。”
“……”
“你会不会觉得我无理取闹?”林阅微抬起一只手,反过来戳着顾砚秋的肩膀。
“不会,我可以搂着你做菜,已经都切好了,炒一下就行。”
“……你能不能有一点浪漫细胞?”
“正确答案是什么?”
“你自己猜。”
“猜不出来,而且,锅要糊了。”
林阅微推了顾砚秋一把:“那你还不快去盛起来?”
顾砚秋隐有委屈:“是你让我过来抱你的。”
林阅微横眉冷竖:“你还有理了?”
顾砚秋撇了撇嘴,林阅微在她唇上亲了一下,忍不住笑:“行了,去吧。”
顾砚秋回去炒菜,林阅微站在旁边看,看着看着,又对上顾砚秋望向她的眼神,啧一声:“做饭呢,老看我干什么?”
顾砚秋抿了抿嘴,说:“你好……”
“我好看我知道,好看能当饭吃吗?快做饭。”
“哦。”
过了会儿,林阅微主动走过去,蹑手蹑脚地走到顾砚秋背后,在顾砚秋的后颈轻轻地亲一下,马上退开,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顾砚秋无法控制嘴角上扬。
手上这道菜盛起来,她关了火,朝林阅微走去。
林阅微后退,一直到抵着流理台,眼里明明期待万分,嘴上却害怕地喊道:“你别过来啊,你再过来我要叫了。”
顾砚秋听这段台词很眼熟,但是让她演猥琐男人有些吃力,努了努力调整表情发现林阅微艰难忍笑,遂放弃了,直接大步流星过来,两手按在流理台上圈住了她,霸道地吻上林阅微的唇。
吻了很久。
唇分时,林阅微整个人的重量都倚到了她身上,气息紊乱。顾砚秋低头吻了吻她雾气迷蒙的眼睛,轻轻地吸了口气,说:“你果然喜欢霸总款的。”
大白天就这么的……
林阅微和她什么关系,已经不大要脸了,坦率承认道:“对。”
顾砚秋眼睛眯了眯,说:“我们可以到了国外再……”
林阅微立马嫌弃地“咦”了一声:“没想到你是这样的顾总。”
顾砚秋对她的倒打一耙习以为常,笑着承认:“对,我就是这样的顾总。”
林阅微歪头,一撩刚才被弄乱的长发,乐得像掉进了米缸的耗子,拽过顾总的毛衣领子,看着她的眼睛,道:“我可太喜欢这样的顾总了。”
两人刚进入了一个玄妙的新阶段,调起情来没完,怎么说话都不够,要不是冉青青过来提醒,她们俩能不知不觉聊到飞机起飞。
冉青青和薛定谔一人一猫在门口,静静地凝视着打情骂俏的二人。
林阅微刚听到顾砚秋说了一句很有趣的话,喜欢得不得了,两手捧着顾砚秋的脸就要亲她,两道视线嗖嗖射过来。
林阅微讪讪放下手:“做饭去吧。”
一顿饭做了近两个小时,把原本充裕的时间挤压得紧紧巴巴,顾砚秋最先吃完,上楼检查行李有没有收拾妥当,证件是否齐全,林阅微上楼的时候她正好将行李箱的拉链拉上。
林阅微问:“都弄好了吗?”
顾砚秋回答:“好了。”
出国度蜜月,不是一件能马虎的事情,林阅微说:“要不我再查一遍?”
顾砚秋道:“行李没问题了,你查证件就好,证件在那个黄色的小背包里。”
林阅微查了身份证护照等等,没有遗漏,最后还检查了一遍各种电子产品,都没问题,却没注意到顾砚秋在她走开后做了个松口气的表情。
出发之前,顾砚秋千叮咛万嘱咐冉青青不要再给薛定谔吃那么多猫粮,冉青青满口称是。顾砚秋瞅一眼蹲在冉青青脚下的薛定谔,做了一个警告的眼神。
靠冉青青还不如靠一只猫自觉,偏偏这一人一猫都是不靠谱的。
司机过来请二人上车,顾砚秋最后回头望了家门口一眼,满脸的担忧。林阅微捏着她下巴把她脸转过来:“行啦,看你这小脸耷拉的,大不了我们每天和薛定谔视频,你远程监督它运动不就好啦。”
顾砚秋道:“我不是……”她欲言又止。
林阅微说:“你不是什么?”
顾砚秋摇头:“没什么。”
林阅微强硬道:“说,你又瞒着我什么事情。”
顾砚秋无奈:“没瞒着你。”
林阅微刨根问底:“那你有什么不好说的?”
“唉。”顾砚秋长叹了口气,“好吧,我说。”
林阅微期待地看着她。
顾砚秋望着她的眼睛,脸上呈现出纠结的神情,最后下定决心,直言说:“我有点紧张。”
林阅微:“……哈?”不是,林阅微问,“你怕出国?你不是在国外生活了好几年吗?”
顾砚秋:“……”她说,“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是说出国紧张,我是度蜜月紧张,第一次。”
“我也是第一次啊,”林阅微哈了一声,“这有什么好紧张的?”
顾砚秋说:“我也不知道。”她先前在国外的时候玩遍了欧陆,连美洲和北极都没放过,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紧张和……掺杂着一丝期待。
林阅微为了缓解她的紧张,挑起了话茬,道:“你以前去过巴厘岛吗?”
顾砚秋:“没有,我都在欧美玩儿。”
林阅微多问了一嘴:“和谁?”
顾砚秋:“有时候一个人去,有时候和朋友吧,国外的朋友。”
“程归鸢?”林阅微只认识她。
“对,”顾砚秋说,“还有其他的,都是大学时候交的,但是他们都在国外。”
“你在国内没交朋友吗?”林阅微抓住了她话里的关键。
“我在国内只念到高中,有交情好一点的,出国以后都淡了。现在我回了国,除了程归鸢,那些人应该也会慢慢淡了吧。”
“你是不是不喜欢交朋友啊?”
“也没有,看缘分。”顾砚秋说。
“那你的缘分应该很挑剔了。”
“还行。”顾砚秋回想一下,说,“也不是很挑剔,可能是我性格原因,外表看起来比较不近人情吧,不敢接近我。”
“挺好的。”林阅微勾了勾唇。
“怎么好?”
“可以挡掉烂桃花啊。”林阅微捧着她的脸细细端详,低头又捏她掌心,唉声叹气,“你长得这么好看,肯定好多人盯着你,要挖我墙脚。”
“不会的。”顾砚秋笑道,“我又不喜欢别人。”
“我知道。”
“那……”顾砚秋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总不能逢人就说我结婚了别打我主意吧。
“不用那了,我相信你,不会看上别人。”林阅微把她掌心翻到手背,又捏了两下,凉凉滑滑的,有点爱不释手的样子,“如果你真的要走,谁都拦不住,我撒泼打滚、痛哭流涕也没用。”
“我……”顾砚秋刚要表忠心,林阅微伸出一根食指压在她唇上,打断她道:“我还没说完,我也是一样。你要相信自己的魅力,没有人比你好,也没有人能从你身边夺走我。我知道你最近状况不好,容易想多,我可能神经比较粗,没办法时时察觉。我希望你胡思乱想的时候,记得我说的话。”
林阅微拉着她在自己掌心的那只手往上,按在自己心口,一字一句,郑重道:“我,林阅微,爱,你,顾砚秋。只爱你,顾砚秋,一个人。”
手下的心跳沉稳有力,随着每个字的出口胸腔微微震颤,直接而有力地传达到顾砚秋心里。
顾砚秋微微动容。
林阅微凝视着她的眼睛:“请你相信我,好吗?”
顾砚秋突然眼眶发热:“我相信你。”
林阅微笑了出来,眼里含泪,心里低低地喟叹一声,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把她拥进自己怀里:“你可以相信我,我和他们不一样。”
林阅微指的他们是顾砚秋的父母,而她也是在昨晚临睡前才想清楚,顾砚秋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临渊履薄,杯弓蛇影。以后她会成为顾砚秋的依靠,永远诚实地爱着她的妻子。
顾砚秋在她怀里用力地点头,眼泪跌落在她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