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雪松不耐:“别闹。”
程归鸢偏闹:“我说了你自己回家睡觉,我要回家我自己会打车,用不着你。我和你什么关系,你凭什么管我?”
屈雪松:“你是老程的女儿,就是我的——”
程归鸢截口打断她,语带讥诮:“你的什么?你的侄女?你睡我的时候怎么没把我当侄女,还喊人家宝贝儿,下了床就翻脸不认人了,你可真是我的好阿姨。”最后三个字她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屈雪松:“……”
她这张嘴横竖是说不过她了。
屈雪松深吸一口气,推门,下车,一步一步朝着程归鸢走过去。
程归鸢看着她大踏步走过来的气势,罕见地心生一丝恐惧,仍挺直腰杆,说道:“你想干吗?”
屈雪松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把她往车里带,程归鸢使劲抽手:“我不回家,你别管我!”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你放开我屈雪松!”
两个人同时开口,朝对方吼道,程归鸢趁机挣脱了自己的手。这次她是真生气了,屈雪松手上有点力气,她挣扎得剧烈,手腕都被捏出了一圈鲜红的指印,她眼圈微红,甩了甩自己的手腕,往上面轻轻吹着气。
程大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待遇。
屈雪松有些自责:“我……”
程归鸢抬手制止了她的话,一句话也没吭,从兜里摸出手机,点开打车软件,招了辆车。
二人在夜风中僵持了几分钟,程归鸢叫的车到了,她拉开车门上了车,一个眼神也没给对方。
出租车消失在视野里,屈雪松返身上车,开进了小区。
出租车上,程归鸢抬手用力地搓了把脸。
她刚刚到底在做些什么?
明明计划好的,事到临头全都忘记了,还和屈雪松吵了一架,本来关系就不好,现在越来越糟。
程归鸢啊程归鸢。
她长叹口气,手放下来的时候在眼角擦了一下。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她,随口问:“和女朋友吵架了?”
程归鸢吸了下鼻子,说:“没有,她不是我女朋友,我还在追她呢。”
司机笑:“挺好的,看你这样子,她很难追吧?”
程归鸢心说:岂止是难追,简直是地狱副本。
司机说:“加油啊,有志者事竟成,你长得这么好看,哪个小姑娘见了不喜欢?”
程归鸢哼一声:“她就不喜欢。”
司机说:“很快就喜欢了。”
程归鸢掀了掀眼皮,懒洋洋说:“那借您吉言了。”
她平安到家,很生气,但还是给屈雪松发了条信息-
来自:小朋友-
内容:到了
一个标点符号都没有,也不再说晚安。
屈雪松靠在床头,把这条信息来回看了几遍,才闭上酸疼的眼睛入睡。
顾砚秋已经很久没有接到过程归鸢给她报告心上人攻略进度的电话了,平时聊天都说些日常生活,要么就是听来的八卦,好像彻底把对方的痕迹抹去了似的。
这么过去了一个月,顾砚秋主动问起来:“你和你阿姨怎么样了?”
“什么阿姨?哪个阿姨?不认识。”
“吵架了?”
“没有。”
顾砚秋笑了声:“我记得我有一次和林阅微吵架,吵得离家出走,不,不止这次,还有好多次吵架,你都跟我说得头头是道,现在,这叫什么?”她顿了顿,手指在办公桌上敲了敲,“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程归鸢:“你挖苦我?”
顾砚秋:“没有,我就是觉得很有意思,你不是恋爱经验丰富吗?怎么在她身上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
程归鸢没好气:“那也要我恋得起来,天天热脸贴人冷屁股。”
顾砚秋又笑了声。
程归鸢:“不说她了,你老婆呢?”
顾砚秋“哦”了声:“她去武馆了,有个新戏要拍,角色需要。”
新戏……程归鸢又想到屈雪松的新戏开机的事,好巧不巧她家依旧有投资,她爸和她关系是真铁,有个新戏他都去投,不过屈雪松是收视保证,她要是她爸,有机会她也去投资。
开机那天,老程总要去跟其他投资商、导演、制片等等人吃饭,当然也有主演屈雪松,他问程归鸢去不去,程归鸢一口回绝了,她越死缠烂打,屈雪松就离她越远,不如让对方吃个安生饭,就是不知道会不会又因为喝酒犯胃病,一点都不听话,不拿身体当回事。
顾砚秋:“你怎么不说话?”
程归鸢:“没什么,走了个神,你刚说到哪儿?”
顾砚秋:“说到她枪法练得很好,跟专业的一样,特别帅,下次我录个视频给你看。”
程归鸢一想就停不下来,满脑子屈雪松,心不在焉地说:“你小心她练得一身肌肉你在床上受不了。”
“嗯?我有什么受不了的?”
“没什么。”程归鸢说了这句忘上句,把这个话题一笔揭过,“你这周末有没有空?”
“没有啊,我要去陪林阅微。”顾砚秋转了一下手里的笔,气定神闲。
“重色轻友。”程归鸢咬牙。
“工作日的晚上有空,可以吗?”
“也行吧。”程归鸢退而求其次,“今晚上陪我喝酒。”
顾砚秋为难:“可我老婆不让我喝酒。”
程归鸢:“我靠。”
顾砚秋笑出声:“我跟她请示一下,她会同意的。”
程归鸢气哼哼:“挂了!”
想当初,顾砚秋和林阅微吵得不可开交,她在旁边默默欣赏,甚至抱了一丝看热闹的玩心,想看两个人怎么磨平棱角去适应对方,现在轮到自己了,程归鸢磨着后槽牙,她大概是找了个刺猬。
顾砚秋听见那边的忙音,马上发消息请示林阅微。
【亲爱的,程归鸢为情所困,晚上要我去她家陪她喝酒,可以吗?】
林阅微白天要练武,杜师傅管她管得很严,等她下班才回复,直接打的电话:“可以啊,不要喝多了,随时给我汇报情况。”
“好。”
林阅微问:“你现在在程归鸢家吗?”
顾砚秋说:“在车上,快到了。”
林阅微叮嘱她:“开车不要打电话。”
顾砚秋说:“我没开车,是程归鸢在开车。”
林阅微说:“那好,我去吃饭啦。”
顾砚秋说:“么么哒。”
林阅微站在夕阳下的屋檐,眉眼柔和:“么么哒,我爱你。”
顾砚秋垂眼,温柔道:“我也爱你。”
顾砚秋把电话收起来。
程归鸢撇了下嘴,学她:“么么哒。”又说,“我也爱你。”
顾砚秋大臊,清了清嗓子,说:“怎么?你嫉妒啊?你以前在国外和历任女朋友煲电话粥的时候,我说过一个字吗?”还开黄腔,听得顾砚秋直往房里躲。
正好红灯,程归鸢踩下刹车,转脸朝她拱拱手:“我错了,看在我孤家寡人快一年的份儿上,你原谅我。”
顾砚秋点头:“好,原谅你了。”她突然一个皱眉,“你单身都有一年了吗?”
程归鸢长叹了口气。
往事不堪回首。
顾砚秋细数回去,真的快一年了,从她和国外的女朋友分手,回国,然后朋友介绍都以失败告终,现在追了屈雪松近半年,一点进展都没有,放在以前都不敢想,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望向对方的眼神忍不住带上了同情。
程归鸢不自在道:“你那什么眼神啊,我是找不到女朋友的人吗,我这叫专情。”
专情还有另一个意思——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顾砚秋是真觉得要不就算了,以前的程归鸢意气风发,神采奕奕,现在动不动神色恹恹,伤春悲秋,失魂落魄的,何必呢?
“这不像你。”顾砚秋说。
“什么不像我?专情不像我?我一直都这样。”
“你不是信奉及时止损么?”
“……哦。”
绿灯了,程归鸢面无表情地松开脚刹换油门,驶过面前的交通路口。
开着开着,顾砚秋发现这条路不是回程家的路,“你要去哪儿?”
“到了就知道了。”
车最终停在燕宁最热闹的酒吧街,程归鸢挽起顾砚秋的胳膊,领着她往前走,豪情万丈:“走,去猎艳!”她也觉得最近自己太丧了,换换心情,如果真的有合得来的,不如就换个人吧,追屈雪松真的太累了,前两次就当是被狗日了。
猎猎猎、猎艳?
顾砚秋被拖着往里走:“等等,我还没跟林阅微报备呢!”
程归鸢:“进去了再报备也来得及,你就算不报备她远在天边也不知道你来了酒吧。”
“不行!”顾砚秋态度坚决,脚下使力,如同定海神针似的扎根在原地,程归鸢后一下没拖动,只能无奈地站在原地,看着她给林阅微打电话。
“嗯?”林阅微接起来,笑道,“不是刚通过电话吗?想我了?”
“想。”顾砚秋说,“程归鸢拉我来酒吧了,我就跟你提前说一下,我还没进去。”
“什么酒吧?”
顾砚秋问程归鸢:“你要去哪家?”
程归鸢扫了一圈,说:“就那家十号吧,里面漂亮小姐姐挺多的。”
顾砚秋如实禀报。
林阅微问:“戒指戴了吗?”
顾砚秋说:“戴了。”
林阅微道:“待会儿要是有人勾搭你,你就说你结婚了,知道吗?”
顾砚秋点头:“知道。”
林阅微又压低声音嘱咐道:“要是有那种死活要占你便宜的,你就把程归鸢推过去。”
顾砚秋呛了下,笑着说:“好。”
林阅微嘟囔:“谁让她把你带到那种地方去。”
顾砚秋报备完,从包里摸出一枚钻戒,戴到了另一只手的无名指上,钻戒很亮,很显眼,她迈开长腿朝程归鸢走去:“好了,可以进去了。”
程归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