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乐城的巨大圆形祭台之下,围满了许多人。黎明前的黑夜仍未过去,鲜活的生命即将在这里终结。
四下无声,是死一般的寂静。巫师诘元神色复杂地指挥着弟子将那些被绳索捆作一团的罪人赶上献祭台。这些自知死路一条的罪人神情麻木,任由他们推搡着驱赶着。
可当他们看到巫师开启祭台禁咒,熊熊火焰冲天而起时,还是不可抑制地怕了。当一个人没有直面生死的时候,也许可以把生死说得云淡风轻,可当死亡真正来临之时,没有人不会渴望活着。
绝望、无助亦或是愤怒的声音开始响起,这些所谓的罪人开始挣扎求生。
头疼欲裂的云忘忧在房间里徐徐醒来,身上好好地盖着被子。她揉了揉眼角,起身持剑,看见了在暗夜里泛着华光的容华无谢。将它们小心地收入袖中,飞身出了驿站。
一道青色的剑芒划破黑夜,碧落剑稳稳地插入了祭台前的地面上。轻灵的身影落在了伽乐族人的面前,接着又是两道剑芒,洛君良、贺廷宣相继到来,打断了悄然进行的献祭仪式。
星阑涧、朝华门、暮苍派的的人紧随其后,星维道:“诘元巫师,这些也是活生生的人命,如此祭神,太过残忍了些。”
诘元摇了摇头,长叹气道:“无奈之举,无奈之举啊,我不能眼见着伽乐全族覆灭。”他跪在祭台前,俯身叩拜,接着指挥弟子将那些人推着靠近熊熊烈焰。
云忘忧和洛君良前去阻止,却被禁咒挡在了祭台外面。非伽乐族人不可解的禁咒。
这时,城中风云突变,伽乐城的外围突然显现出了结界边缘。众人趁此机会,飞身入半空中,聚灵破障。星□□住了诘元巫师一干人等,祭神仪式暂时停止。
无数道破空矢飞入天际,寂静无声,许寒山带领弟子结出的符阵与那道若隐若现的结界相抗衡。碧落和月渡的剑气相继没入,多番攻势之下,这个空间却并没有破出任何的缺口。相反,它像是一个不断吸收力量,蓄力反攻的载体,所有人顿觉灵力流失。
突然,声声尖锐的嘶鸣响起,破空矢形成的箭雨不断的落下,凌厉的剑气也相继向他们袭来,云忘忧舞剑格挡,这个空间果真同空余山上一般,那么身处这个空间的他们……
她向洛君良示意,接着所有的人都停止了进攻,静下来之后,伽乐城的外缘又恢复如初,没有任何破绽可循。
诘元见他们没能破困,仰天痛呼道:“神灵恕罪,恕罪啊!”他一声令下,那七七四十九位活人便被推入了冲天烈焰之中。守着他们的星维上前解救,却被那神秘的禁咒隔绝,反弹在地,他撑着起身,正欲再次尝试,被洛君良拦住,云忘忧对着他摇了摇头。
那些人已然化为了灰烬。
诘元双手合十,俯跪在地。祭台的烈焰吞噬生灵之后,开始熄灭,禁咒关闭,一切又恢复如初。有不少伽乐族人开始欢呼,以为终于可以脱离困境,逃出生天。
可直到第二天黎明,太阳依旧升起,城外的迷障也依然存在。
有新的传言破土而出。强制献祭并没有平息神灵的愤怒。伽乐族人惶惑不安地困守城中,民怨沸腾。
这天夜里,诘元巫师带着一众弟子前来驿站,找到他们。诘元神情凝肃,庄重无比,为他们斟上了薄酒。引着数十位弟子对着他们叩礼道:“天降惩罚,伽乐陷于危难之中,我身为一城巫首,难辞其咎,甘愿带领弟子肉身献祭,解困之后,望诸位少侠,替我好生安置我族人民。”
星维前去扶他起身道:“巫师,一切还未成定数,不可白白送了性命。”
诘元摇摇头道:“没有时间了,再等下去,伽乐将覆。我身为巫首,护卫族人乃我天职,死得其所。”他带着身后的一干人等叩首再拜。
星维道:“巫师,除恶平乱也是我等职责所在,定不会让你们……”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眼前一抹乌黑,星维倒在了诘元面前。
接二连三的倒地声停止后,诘元及他身后的一众巫师缓缓地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横七竖八的仙门子弟,冷漠道:“你们别怪我,我不能再亲手葬送族人的性命,便只好牺牲你们这些外族人了。”
他阖眼念咒,与身后的弟子一道施了巫术,躺倒在地的人都慢悠悠地直起身来,梦游一般地朝着祭台行进。
沿路围了许多伽乐族的民众,兴奋地拍手叫好,为即将重获的自由暗自窃喜。没有任何人推搡或是强迫,云忘忧、洛君良等人都自觉无比地走向祭台中央,诘元在他们身后念起了咒语,那道禁咒应声打开,火光冲天,火苗舔舐着祭台边沿。所有的巫师齐齐跪拜,他们身后的族人也默默祈祷。
这些仙门子弟面无表情,一个接一个地跨进了烈焰。
赤红的汪洋之中,云忘忧与洛君良相望,神色释然。谣言起了多时,城中所有的人都坚信,肉身自愿献祭,伽乐的诅咒才可得解。可他们却明白,神灵惩罚不过是假象,背后的人正在津津有味地看戏。
几个时辰前,驿站内室里。
各派的弟子聚在一起,许寒山道:“诸位有何见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