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盏桃樽回来刚在火塘上架好铫子等烧水,闻着炭堆上烟火气焦肉香浓浓烈烈扑面而来,忍不住又口水涟涟。看她二人饿狼般盯着肉串眼冒绿光,羊澄观不由笑道:“莫急,莫急,就要好了。”
等他终于起手拿起一串,二人眼神一亮,都伸手要接。羊澄观径直起身,递给了凉棚角落里的鱼尺素。
鱼尺素毫不客气,接了便吃,一口嚼完咽下,羊澄观还眼神灼灼盯着她看。鱼尺素没回答话,默不作声将整串吃完,丢了干干净净的细枝还给他。
羊澄观了然一笑,回身去看自己的烤肉,却发现雪盏桃樽偷拿了两串正要往自己嘴里送。二人被逮个正着,嘿嘿嘿嘿干笑个不停。
鱼尺素瞧过来,板着脸道:“丰乐楼果然好火工,连我长乐楼的人也忍不住食指大动。”
羊澄观一听便是一阵哈哈大笑。他也拿起一串吃了两口,又叹气道:“火炙最宜生嗜嫩,雪天争得醉烧刀,可惜今日不是雪天,也没有烧酒,果然世上完满二字最难得。”
雪盏桃樽背着身子吃得正欢,一听此话同时转过身子来。桃樽擦擦油亮嘴唇,故作神秘道:“我们还得了一样好东西,你猜是什么?”
羊澄观笑眼流光,看着鱼尺素道:“鱼家人神通广大,能空手变活羊,莫非还能五月飘雪不成?”
鱼尺素仍绷着脸道:“可少了一人分酒喝,还不快拿出来。”
桃樽笑嘻嘻掏出一个羊皮酒囊,献宝道:“大叔随身带着高粱酒,我们一闻见他身上酒味就立刻讨要,加钱买了回来。”
四人也不来敬酒猜拳的虚礼,只一口烤肉就一口酒,浓烈甘辛齐齐下肚,学那胡人吃出豪气畅怀来。
看铫子上水沸滚起来,鱼尺素喊雪盏桃樽将各色调料摆在面前,吩咐各人按口味调些酒酱椒料,才起身端来适才她细细切下的薄片,叫人各自夹肉入滚汤,几下摆熟后,蘸酱汁来吃。
此刻山风骤起,阴测测刮来入骨凉意,凉棚内的几人浑然不觉,热汤中羊肉翻滚,犹如云霞飘荡,入口鲜嫩香醇,一股暖意直达心底,吃得周身微汗津津。
羊澄观呷一口酒,叹道:“浪涌晴江雪,风翻晚照霞。往日常听人谈起可山先生文中记载的拨霞供,我在家中仿制几次,总觉不得其味,果然要回归山林才得其真义。”
桃樽一边下筷捞肉,一边接话道:“不如明日抓只野兔子,正经做回拨霞供来尝尝。”
“明日还是下山,正经睡个囫囵觉吧。”雪盏撇嘴道。
桃樽忙点头道:“对,对。明日一定要下山。”
说话间,鱼尺素插了一句:“你们包烹的羊腿可好了?”
二人惊叫一声,忙丢了筷子拿树枝去扒拉炭堆,从里头翻出个泥巴团来,稍晾上一晾,拿刀把轻轻锤开,泥巴一碎,浓郁肉香便扑鼻而来,打开荷叶,羊腿热气腾腾油亮熟烂,无须刀切,只轻轻一撕,肉便掉下来了。又因整只羊腿只用盐巴调味,当真是味醇又清香。
羊澄观吃了口又是一番啧啧称赞,直说得鱼尺素微微眯眼冷冷看过去,才停下专心吃肉。
几人畅快吃肉,豪爽饮酒,连日来的饥渴疲累一散而去,天色虽已入夜,却不觉困倦,边吃边闲谈些近日琐事。雪盏桃樽已喝红了脸,反反复复絮叨几句话,王石溪有情于阿齐姑娘,阿齐姑娘似乎也不是全然无情,日后说不定能成佳偶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