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八章
对比之下, 面黄枯廋的接引圣人看上去宛如被欺负的那个人。
百种米养白种人, 何况是孕育出无数种可能性的洪荒世界,盘古赋予他们最大的自由就是可以尽情的成长, 不用扭曲自身的性格, 或者朝着某种残酷的心境成长。
洪荒是比混沌好不知道多少倍的温床。
混沌魔神瞧不起温床里的人,但又惊讶地发现,在被遮风避雨的世界里长大的洪荒生灵天生向往外界,他们渴望超脱,渴望踏入危险之地, 进一步验证自己的道。也因此,洪荒最后绽放出来的道果百花齐开, 没有被局限于最初的三千大道之内。
接引圣人望向东皇太一, 黑白分明的瞳孔灰蒙蒙一片, 有奇异的神采出现, 东皇太一对视霎那, 心神就撞入了对方的世界,四周的混沌气流泛起剧烈的波动。
一方世界自两人的脚下旋转, 扩散,覆盖真实, 令满脸惊奇的东皇太一陷了进去。
接引之道, 梦中证道
接引圣人慢慢也闭上眼,不去看脚下的世界,说道“请东皇道友品鉴。”
准提圣人走来,观察接引圣人的道, “你的道,我一直都参悟不透,但比起以单纯的力量碰撞,这么做对付东皇太一要简单一点。”
他们在这个时代无法发挥全部的力量,相反,接引圣人的梦脱离了力量的限制,乃圣人的无尽念头。接引圣人以未来的本体的心念化作一方世界,花费的力量少之又少,却可以让半步混元的东皇太一直接翻车,掉入他人的世界。
理由无比的简单,二者境界的差距,牢牢的禁锢住了东皇太一
“渡化他吧,接引道友。”准提圣人笑着说道,“或者,摧毁他的道心。”
佛祖杀人,不见血。
他们想要不得罪元始天尊与通天教主是办不到了,而不直接与圣人开战也很简单,准提圣人通过短暂的接触,已经明白了那两位道友对东皇太一高看的缘由。
一世强横的东皇太一,让人想要看到他的未来。
若是对方失去了“未来”呢
仙人变凡人,神骏光辉的三足金乌不再翱翔天际,道心破碎,无法再染指大道。
准提圣人心里琢磨要是东皇太一可以归顺他们,该封什么呢佛祖之位不够了啊。
想得美,也干得出这种事情的就是指西方教的圣人了。
梦中。
接引圣人做了一件对东皇太一十分残酷的事情。
他把东皇太一陨落后的轮回经历恢复了,偏偏没有封印对方的认知,令对方以失去力量的情况去重新投胎转世,品尝人世间的种种苦难。这一场轮回,没有李微相伴,没有通天教主的暗中帮衬,有的是天地对他的憎恶。
无穷的业力在梦中的世界尽情的展露出来
生不如死,死不如魂飞魄散
这才是当初老子降临楚东的那一世,言语中的真谛魂飞魄散,岂不是妙哉
帝王也好,百姓也好,都能算得上凡人的生活,而连平民百姓都不如的囚徒、罪官之子、仆从等等身份才是一个个可怕的开端。
最开始的一百世,东皇太一极力活下来,冷眼旁观世界对他的恶意。
第一千世的时候,东皇太一还在寻求踏上道途的方法,他无法修炼洪荒的功法,身体孱弱至极,整个世界的规则有异,只能从其他人的手里得到修炼的启蒙。
没有人愿意教他
不懂命数的人,带他数日就会霉运接踵而来,而懂的人,对他退避三尺
“小孩,我看你在路上等了这么久,实话跟你说了吧,你一无家世,二无老师想收你,付不起修炼的资源。”
“收徒不不,给我走开,我不收。”
“你和我说的大日之道是什么东西天上的太阳能有什么道理,一派胡言,你再在我的门派前停留,我就不客气了”
“你这是难道说是天煞孤星”
“好重的业力,这怕是上辈子十恶不赦的人,也不会转世成这样吧”
“滚开”
“嘶,以你的情况想修道,太难了,别执迷不悟了,没看见老天爷都动怒了”
“佛寺里招收仆役,不问出生,你可以去试试。”
“那些臭道士喜欢算命的怎么可能愿意收你,要不要跟着佛爷我去闯一闯别急着拒绝嘛,酒肉穿肠肚,佛祖心中留,佛家没有你想得那么可怕。”
“西方那边有净土,可以救济世人。”
“观世音是观世音菩萨在布施啊你别不知好歹,快跪下”
“论道你的道有意义吗”
天空在雷鸣,电蛇闪动,众生排斥着东皇太一,排斥着他的道,不允许他踏上修炼的道途,即使偶尔有几次幸运的接触修炼之路,也会在接下来的天劫里陨落。
大雨磅礴,黑夜压抑得快要看不清佛寺旁边的矮小身影。
孩童很冷,秋冬的寒气渗透入骨髓,带来疾病。他看不见太阳,从出生起,视线中的太阳星就蒙上了阴云,那是业力凝聚的阴云,没有圣人的力量无法击破。
即使脸颊冻得青白,嘴唇发紫,孩童也没有踏入佛寺一步,仅在旁边避雨。
“孩子,你不愿意进来吗”
佛寺里敲着木鱼的僧人停下手,走出来怜悯地看着孩童。
角落里的人没有说话。
“我不知你遇到过何事,但我佛慈悲,救济世人,不如进寺喝一口热水。”隐居在山林里的僧人没有外界其他人那样肥肠大肚,面目柔和,眼神干净。
“”孩童不置一词,眼神盯着路边的杂草,浑浑噩噩。
他已经记不清楚东皇太一的过去,每一世的死亡、重生,就剥夺走他的部分记忆。不断的轮回下来,比一无所知的轮回更加恐怖,他在一点点被世界侵蚀
没有人可以面对世界的恶意,还可以正常的活下去
他勉强记住了一点
不可以输。
他是天上的大日,世界再把他置于尘埃,也不可以自甘堕落,接受佛教的恩惠。
佛有千面,而在他面前苦口婆心的僧人是一个真正的好人。从见到孩童第一天开始,他就留心着对方的情况,不顾业力的纠缠,夜里背着孩童步行十里路去见大夫,帮助对方从高烧中恢复过来,花光了佛寺里仅有的一点金银。
“我救你,不求回报。”僧人摸着孩童的额头,“如今我也该走了。”
一直被照顾的孩童终于在床上抬起头,如同询问。
“我要去西方。”僧人合掌,笑道,“那边有我的道,若你不嫌弃,可以在身体好了之后,到我所在的佛寺里停歇,帮我关上夜里忘了关的窗门。”
“找不到的”孩童突然干哑地开口。
“为何这么说”僧人感到困惑,只把他的话当作稚子的戏言。
几日后,僧人走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僧人死了,死在流沙河。
身体脆弱的孩童在经历车马劳顿,好不容易来到流沙河时,已经长大了许多。至少他走起路来不再摇晃,那股病气消散了,身上宛如被诅咒一样的厄运却还在。
每一个帮助他的人,善待他的人,几乎没有多少得到善终。
他是个比天煞孤星还要晦气的人。
孩童的目光看着流沙河,也看穿了轮回“因为前几次我就见过你了”
僧人往西而去,渡不过流沙河,犹如他也执念的求道行为,这名僧人不停的往西方去寻道,怎么也见不到心中佛祖居住的灵山。
他看了一眼流沙河中捧着骷髅的妖怪,转过身,要离去的时候僵住。
一名与那僧人相似的和尚站在那里。
慈眉善目,好似笑着看着他,从很早以前就在这里等着他。
可是孩童心灵一震,警惕地看着对方,无法唤出这个人的身份。要知道天上的神仙也好,地上的妖魔鬼怪也好,他有的时候一眼就可以看穿真身,根本不会被欺骗
“往西方去,可好”
“你是谁”
“西方有你的道,你为何总是不愿意去修,这样做可无法踏上道途。”
衣着朴素的和尚摇头叹气。
“道有千万种世人不认可,那也是我的道,绝不改变。”孩童的精神恍惚,控制不住地说出来,“我不去西方,你别做梦了。”
和尚笑得不再那么刻意,乐呵道“可是你在梦里啊。”
孩童一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