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 雷永树送林芳秋回来。
两人并排走着, 中间隔了一米远的距离。
雷永树揣在裤兜里的手痒痒的,他慢慢往芳秋这边靠。距离很快拉近, 他的动作,林芳秋自然看在眼里, 她扭头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雷永树白皙的脸上染过一丝红晕, 他尴尬得咳了两声, “那什么风大,我走在你旁边能给你挡挡风。”
林芳秋勾起嘴角, 没有说什么。
雷永树见她没反对, 松了一口气,他偷瞄了一眼林芳秋, 她脸颊微红, 秀美的五官因为这抹艳色显得格外娇俏, 他心里痒痒的,小声道, “芳秋,你今年多大啦”
芳秋怔愣了一下, “过完年十九了。怎么了”
那岂不是还有一年雷永树脸色瞬间垮下来了。
“怎么了”
雷永树叹了口气, “还有一年一整年。”
林芳秋噗嗤一声乐了,这呆子该不会是算结婚日期吧
林芳秋撅起嘴, 嘟哝道, “好饭不怕晚, 你急什么。”
雷永树挠了挠头发, 有些不解,“咱们乡下女孩子十六七岁就结婚的大有人在,为啥林叔就是不同意呢”
林芳秋板着脸,皱眉看他,“我爹是为我好。他说女孩子太早生孩子对身体不好。”随即叹了口气,“他说我娘就是因为频繁生孩子,才早早就走了。我爹说他特别后悔,不该让我娘这么快就怀孩子。”
雷永树哪里知道这个,书上一直鼓励多生孩子,甚至屋后的墙上都会刷些“人多力量大”这样的字样。听到生孩子会有这么大伤害,他立刻认错,“那还是晚些吧。”
“咱们太年轻,许多事都不懂。我爹特别有文化,咱们还是听他的吧。”
雷永树拧着眉头,很想说一句,林叔不是没念过书吗
可转眼一想,林叔一点书没上,都能当上工程师,可见他有多厉害。自己还是别跟他比了。
雷永树虚心点头,“那我要跟林叔多学学。”
“上次,我去县城看怀孕的大嫂。我大哥对我大嫂可好了,不仅打扫卫生,还给我大嫂洗衣服做饭,甚至就连洗脚都干。我大哥这样的好男人真是不多见了。”
雷永树忙保证,“我以后肯定比你大哥还要好。”
“我才不信。你们男人就会哄人玩。等生下来,你们就该嫌孩子哭闹吵你脑壳疼,觉得它们烦了。”
雷永树觉得自己不是那样的人,“那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会嫌它烦呢。”
林芳秋诧异地看着他,那眼里全是怀疑。
为了个还没影的孩子,两人争论了好一会儿,直到两人拐进通往乡下的那条道。看到路边站着两个男人。林芳秋才止住了话头。
雷永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那个中年男人他认识,是公社会计。另一个佝偻着身子,衣服上全是补丁的男人,他不认得。
见芳秋紧盯着他俩不放,“你认识他们啊”
林芳秋小声回他,“是芳姐的丈夫。”
“芳姐谁啊”
林芳秋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雷永树根本不认识芳姐,她不由得多解释一句,“就是今天被枪打死的那个同事。”
雷永树蹙了蹙眉,“他俩怎么搅和到一块儿了”
林芳秋比他还好奇呢。芳姐死了,这男人该不会还想讹诈对方吧
两人越来越靠近他们,走近之后,林芳秋注意到两人似乎都住了嘴。
林芳秋有些失望。
她问雷永树,“你说芳姐男人是不是想讹会计钱”
雷永树嗤笑一声,冷哼道,“会计是公社的地头蛇,他说的话有时候比许社长还有用。如果芳姐男人想讹诈会计,那他是打错算盘了。”
林芳秋突然想到马秀珍似乎就是公社安排过来的。
而她爹好像说马天平跟会计好像有关系。这马秀珍该不会也是走会计门路进来的吧
就在她灵光一闪,将要猜到真相的那一瞬间,雷永树语重心长地道,“芳秋,会计是个特别好色的人。你一定要小心。”
林芳秋心里像吃了蜜,揶揄地冲他笑,“你是不是怕我也受不了他的糖衣炮弹啊”
被戳中心思的雷永树老脸一红,“不是。你不是这样的人。”
林芳秋乐出了声,“那当然。你长得这么好看,我怎么会喜欢那种老男人呢。”她又不缺父爱。
这个年过得没滋没味。尤其是在听说大队又死了几个女娃时,三人吃着新出炉的馒头都不觉得香了。
林建华食不知味,“三姐,你说咱们要不要救这些可怜的女孩子她们还这么年轻,不该这么早死。”
林芳夏心肠软,可她更担心自己的家人。
现在粮食这么金贵,一旦他们家给别人送吃的,肯定会被有心人察觉。到时候他们家就不太平了。
心性略有些成熟的林芳夏不再乱发善心,摇头道,“不行。咱们不能明目张胆地送吃的给她们。”
林芳秋也赞同这话。如果他们真的把粮食送上门,那些家庭肯定也会把女孩子的粮食夺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