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啊”林建华想不通, 谁当社长很好。他转了转眼珠子,“是雷叔吗”
林炎城摇头, “不是。”他敲了桌面几下,淡淡地道,“是我”
这话一出,芳芳和林建华都懵了。
林建华张了张嘴,纳闷道,“爹, 你不是在建大桥吗上面怎么会调你当社长呢”
“应该是史县长推荐我当的吧。”
回来的路上,林炎城反复思量过, 谁会推荐他当社长呢雷局长没有能力,他认识的人当中也就黄组长和史县长有推荐权了。
黄组长就不用说了,两人没什么交情,他没有理由推荐自己当社长。
史县长就不一样了, 之前, 史县长就曾推荐他到建筑队,而且史县长还是个好官。为了长江公社, 推荐他当社长,倒也不稀奇。
林建华高兴得不行, 如果他爹当了社长, 那他爹就不用大热天的还在工地上晒着了。而且晚上还能回家睡觉。多好啊。
林建华吩咐芳芳, “你去给咱爹再添两个菜, 咱们替爹庆祝一下。”
一直没有坑声的芳芳抿了抿嘴, 点头出去了。
林建国蹙了蹙眉, 看了眼芳芳的背影,朝林建华道,“你去帮帮她吧。”
林建华以为二哥想跟他爹说些私房话,起身出去了。
林建国把板凳向前挪了几步,小声道,“爹,上面政策总是变动,你当社长,我不放心。”
他爹在大桥那边工作,只要认真工作,一般来说不会出什么事。
但是他爹当社长,那就不一样了。上面政策一天三变,同志们都不是省油的灯,稍不注意,他爹就有可能下台。
如果只是下台还好说,但是他担心连命都保不了。
政治有时候真的很残酷。
林炎城何尝不知道这些呢。他可是知道整本小说的人,接下来就是十年运动。
在这期间,无数人遭了灾,林炎城不确定自己能不能顺利当好这个社长。
但是上面已经推荐了他,他别无选择。
事已至此,林炎城只能安慰建国,“没事,五星大队三千多人,我照样能管理好。”
人数多了二十倍,倒不是难题。难的是未来,还会有革委会主任压着他。
林建国见他爹信心十足,想了想,“如果实在不行,到时候你就装病退休吧。”
林炎城拍拍他的肩膀,“好,你别担心我。我好歹也是军人的爹,上头也是觉得我政治觉悟高才推荐我的。”
林建国涨红着脸,“我一个排长哪能给你添什么光啊。”他爹在逗他吧。
灶房内,芳芳闷闷不乐地切着菜。林建华后知后觉发现了她的异常,走到她身旁,侧头看着她,“你怎么了一声也不吭。”
芳芳洗着菜,不知道该不该说。
林建华急得不行,“你说话啊。怎么了”
芳芳把菜捞出来,在林建华破功前,才开口解释,“爹当社长,你就没法继承他的工作了。”
哪怕芳芳没有去过县城,她多多少少也知道只有工人的岗位才继承。她还从来没听说社长之位也能继承的。
林建华怔了怔,这才明白她的意思,他一脸挫败,“所以你跟我结婚,只是因为我将来能继承我爹的工作”
芳芳愣了一下,见他误会了,忙道,“当然不是。原本说好了爹的工作是你的,现在却没了,你不伤心吗”
林建华心里好受了些,“有什么好伤心的。咱爹当社长,不用去工地干重活,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至于工作,我现在连小板凳都做不出来。你想那么远干什么”
芳芳气死了,切菜的手越来越重。何着在他心里,他未来的工作岗位一点也不重要。他爹不辛苦才是最重要的。孝顺没错。但是他也不能不想着自己吧。
林建华见她不说话,略带警告地声音看着她,“咱爹又不是故意的。他当社长那是没得选。我跟你说,咱们这个小家,你做主。但是咱爹是大家的一家之主。你得听他的。”
芳芳不可思议地转过身,“你说什么”
“我跟你说个秘密。”林建华凑到她旁边,“我五哥之前有个对象,五哥非常喜欢她。但是咱爹不喜欢。”他顿了顿,见芳芳视线转过来,落到他身上,他才神神秘秘地道,“后来,她死了。”
哐当一声芳芳手里的菜刀掉在地上。林建华吓了一跳,低下头去看,这菜刀掉在离她脚一公分左右的地方。
林建华弯腰把刀拿起来塞到她手里。这才注意到她手凉得不行,仔细一看,她脸色吓得发白。
芳芳捏着刀柄,呐呐地看着他,“所以五哥的对象是咱爹杀的吗”
林建华窘了,“怎么可能咱爹又不是杀人犯。”他摆了摆手,解释道,“她是被人告发进了劳改农场。进了劳改农场,她还不安份,想让五哥替她报仇。被我爹给识破。她命没了。”
芳芳拍了下自己的胸口,“那跟咱爹也没什么关系啊你刚刚那么说,我还以为五哥的对象是咱爹杀的呢”
“那是我口误。”林建华从来没觉得自己嘴这么笨,他在脑子想了半天才道,“确切地说,我五哥那么喜欢她,可是咱爹不同意,他就娶不成。”
芳芳哦了一声。倒也不觉得稀奇。做子女的犟不过父母很正常。
林建华见她没反应,他加了一把火,“我爹养我们不容易。我大哥和五哥找的对象都吹了。所以我要吸取教训,如果你不孝顺我爹,惹我爹生气,我也不疼你了。”
芳芳气得回头瞪他,“我没说不孝顺咱爹啊。你的工作没了。我是为你着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