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 你说像陈四新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对坏份子这么好呢”刘福生看着前面那两人挥泪告别,怎么都想不通。
林炎城也想知道。看陈四新似乎是主席的狂热粉,可为什么钱君峭说了那话,他依旧认为钱君峭没罪呢。
“好奇的话, 你就把他叫过来问问。”林炎城摆了摆手。
得到允许的刘福生眼睛一亮,立刻冲着陈四新招手。
陈四新送完钱君峭, 心情还有点难过, 慢慢悠悠地走过来,一言不发站在刘福生面前。
刘福生指着钱君峭要去的小岛, “你老师犯的是反革命罪,你为什么认为他是冤枉的”
“老师说的都是他见到的。他还有亲戚在国外, 时常给他写信。我有时还帮他念信。”陈四新想了一会儿,还是回答了。左右老师已经定了罪,也不可能更坏了。
刘福生惊讶地张了张嘴, 还有海外关系
林炎城同样面露吃惊, “所以你不认为你们老师说实话就是反革命”
陈四新点头, “当然不是”
林炎城直直地看着他, “那我问你一个不识字的妇女撕掉标语, 让话产生歧义,为什么你们说她是现行分子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陈四新怔了怔。他好像被人打了一个闷棍。
他老师和不识字的妇女本意都不是反革命,可他们却遭了罪, 这是什么缘故
“站的角度不同, 看问题的方式也会不同。你跟你老师感情深厚, 所以你觉得你老师只是讲了实情, 不该有没罪。那个不识字的妇女何尝不是同样道理呢。你现在还觉得你是无缘无故被人污蔑的吗”林炎城眼睛盯着他看。
陈四新怔愣了好一会儿,再次恢复的时候,面露惨色,“你说得对枉我自诩高材生,竟然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懂。真是一叶障目。”
林炎城没有说什么。
他让刘福生带陈四新去五星大队插队,自己一个人坐着小船上了岛。
陈红哥负责将人带过来,看到他来了,问起他的打算,“小岛上的砖瓦房是给他们住的吗”
刚开始过来的时候,大家都齐齐愣住了。不是说要开荒的吗怎么会有砖瓦房呢一开始他们猜想是管理人员住的地方,可陈红哥解释,这边没有人看管。他每周一过来送物资。
所以这些砖瓦房应该是给劳改犯住的。
林炎城点头,“岛上湿气重,盖土坯房估计没两年就得倒。所以我让下面盖了砖瓦房。”
陈红哥得到答复后,又问,“主任,我要如何对他们”
陈红哥成份不好,去砖窑厂这样的活也轮不到他。但是林炎城信任他,让他负责小岛上的事,每个月给他两块钱的工资。
陈红哥一开始不收,只说帮忙而已,不用给钱,但是林炎城知道他家里的情况,再加上,这个小岛的事情,他不希望其他人不知道。往后还得要陈红哥独自过来送物资。
不给钱,绝对不行。
陈红哥最终还是收下了。也因此,他才会问林炎城这个问题。
林炎城拍拍他的肩膀,“这些人都是值得尊敬的人。你要像对待自家长辈那样对待他们。知道吗”
陈红哥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可林炎城救过他一家人的命,还把这么好的差使交给他。他心里只想好好做事,要让林炎城满意,并没有问原因。
林炎城就满意他这一点。
八年劳改让陈红哥比以前更加沉稳,越发惜字如金。
林炎城走到这些老人面前,看到一张张忐忑不安的脸,他走过去,站在台子上,指着他们身后的红砖瓦房道,“住这么好的房子,希望你们能洗清自己身上的污秽。重新做人。每周一,陈红哥会过来送一次生活必须品。粮食,油,菜都由你们自己来种。”
面前的老人们纷纷露出惊恐之色,却又很快压下,林炎城继续道,“再过不久,麦子就要收割了,希望你们能用自己的双手填饱自己。”
大家木着脸,看着林炎城跳下了台,跟陈红哥打完招呼,坐船离开了小岛。
一眨眼,四年过去。
这一年,怀江县的几个小岛差不多快被劳改犯塞满了。
大学几乎有一半老师遭到d,不愿断绝关系的家人也受他们连累,一块遭了罪。
林炎城一一给他们安排住处。
迟钝如刘福生也觉得这事有点不妙了。
他憋不住话,有什么疑惑总是像林炎城请教,“主任,我觉得这事太怪了。这么多老师都是fg,这不是瞎扯淡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