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景睁眼,以己度人,他就知道这人没这么容易消弭疑心。
他无声出了夹层,脚尖轻点,借着暮色悄然离开。
魏景这一去一整天的,天蒙蒙亮到暮色四合,邵箐坐不住了。
她知道他的,若没有发现重大情况或者出现变故,他绝不会食言一去就一整个白天的。
清早强迫自己闭目养神,最后朦朦胧胧眯了一会,睁眼已经中午。这时还好。午饭过后等了一会,她开始嘀咕他去得有点久,等到了半下午还没见人,她不得不担心起来了。
吩咐青翟卫去打探一下消息,这十余个小伙子比王经会变通,立即分出一个人,乔装打扮出了门。
“禀主子,昌宁坊中一如既往,未见异常。”
昌宁坊距离安王府不远,十分热闹的一个坊市。这安王府吃了紧挨城北的亏,打探消息不难。
邵箐闻言稍稍松了口气,魏景肯定不能无声无息被人拿下的,若是爆发什么大动静,坊市间肯定传得沸沸扬扬。
她镇定了些,不过也坐不住,在屋里来回走动,眼睛没没离开过大敞的屋门。
当那个熟悉的黑色身影无声落在廊下的时候,邵箐第一时间就发现了。
“夫君”
她急急迎出去,快速睃视他身上是否带伤,见虽沾了些尘土,但一切正常,这才大松了一口气,她问“今儿怎地去了这般久”
妻子这般牵挂自己,说实话魏景挺高兴的,安慰她两句,微笑看着她给他张罗茶水饭食,搁下茶盏才道“储竺确实是魏平的人,我还在安王府发现了一个青年,身手与我大约在伯仲之间。”
魏景的手有些凉,还沾了尘土,屋里如今就夫妻两人,邵箐从暖笼里提了水倒进铜盆,拧了帕子给他擦手,闻言讶异“居然能和你不相上下”
她是真惊讶,经过密林逃亡,她对魏景的战斗力有非常深的体会。
魏景接过妻子递过来的木箸,先给她布了菜,接着细细将今日发生的事给她说了一遍,隐身之处则一语带过,也不说难易。
“这么说来,这安王是蓄谋已久了,他暗中发展的人手肯定不少。”丁化不是偶然。
邵箐还记得,魏景曾告诉她,安王和新帝养母亲母是同一人,故而关系紧密,结果是塑料兄弟情。啧啧两声,她问“夫君,那咱们要揭发他杀丁化之事吗济王呢”
她想了想,觉得魏景不会,安王明显要谋算皇帝的,而现任皇帝是魏景的大仇人,他肯定不会帮助仇人铲除大隐患。
果然,魏景讥讽一笑“他培养的心腹,自当好生消受才是。”
让他也尝尝背叛的滋味,看是否如登上龙椅时那般畅快淋漓。
“济王也不急。”
济王欲起兵造反,剑尖直指洛京,提前让他注意上安王没什么必要。此事先搁着,若济王能坚持到最后,而安王还在,再用来激化这两人的矛盾不迟。
魏景的目标是推翻大楚,手刃仇人,什么政斗朝争统统他都不凑合,下阶段的目标是趁乱扩充地盘,牢牢站稳脚跟,继而虎视中原。
新帝安王窝里斗正适合,济王造反对他有利无弊。况且,没有济王也有其他人。
“这安王杀了丁化灭口,短时间内肯定不会自立门户的。”应该是打着蚕食皇帝力量的主意。
邵箐咋舌,这人城府在太深了吧伪装也厉害,蛰伏在丽妃母子眼皮子底下这么多年,没有让对方疑心不说,还暗中发展了这么多的势力。
好比卫诩,就不是一般人,还有那个储竺,都放在济王身边足足四五年之久。
咦话又说回来,为什么安王会想着往济王身边放谋士呢四五年前安王心腹肯定不多的吧正常应该紧着往洛京往朝堂放才是。
总不能,是当时他就想着将来很有可能需要煽动济王吧
这个念头一起来,邵箐栗然一惊,呃,那时候皇太子位置还稳稳的呀
莫非
魏景闻言,心中一动“魏平养于丽妃宫中,或许早已窥得他那皇父的心思也未可知。”
他薄唇立即抿紧。
往更深一层想,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在母兄的惨剧中,魏平又是充任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冷眼旁观等魏显登基后再暗中牟利又或者煽风点火
甚至其他。
魏景双手倏地收紧,眉目冰冷一片。
他面色大变,邵箐赶紧握住他的手,“这只是我们的猜测,或许安王和济王有旧怨,欲伺机报复也未可知”
这种可能性也挺大的。济王这人,从小得罪的人海了去了,安王就一个没妈的小可怜,养母地位也不高,被欺负狠了太正常了。
“咱们总要查清楚了才好下定论,可不能先难为了自己。”
妻子忧心忡忡,一脸关切看着他,魏景冰凉的胸腔染上暖意,他神色缓了缓,“嗯。”
“你说得对,我没事,你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