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塞一开,里头小姑娘便飘了出来。
才恢复体态,落地尚未站稳,便扬身欲逃。
乐正公子指诀一掐,四面透明的墙从天而降。那小鬼一脸撞到墙上,五官几乎拍扁。跃起来想自上而逃,头顶透明天花板砸下来,撞个正着。那小鬼抱着头摔在地上。
先前哭得委屈,此刻撞得这么疼了,捂着鼻子抱着头。眼眶都红了,却丁点儿哭腔都没露出来。
只恶狠狠的瞪着乐韶歌。
乐韶歌挠了挠脸颊,觉着这恨确实是她自己招来的,倒也不冤枉。
干脆盘腿往地板上一坐,同她对视着,“是我不对,不该不由分说把你关起来。”
“呸。”
乐韶歌觉着自己可能认出她来了虽因失忆而想不起她是谁,但用“呸”自来回答她一切问话的人,印象中好像她平生只遇见过一个。乐韶歌莫名就淡定起来,觉得自己做得也没那么错了。
“你一个生魂,为何要附在鬼魂身上”乐韶歌便直接发问。
“呸”
果然。
看来不管她怎么问,都得不到第二个字了。
乐韶歌想了想,干脆顺着她的意思,问道,“为何叫我骗子我何时骗你了”
那小鬼差点顺势又“呸”出来,憋了好一阵子才咽回去。重又将委屈摆出来,“哼,自己说过的话,才几日便不认了。”
乐韶歌没急于解释这姑娘心思诡谲多变,还是别让她知道自己失忆了为好。
“我怎么不认了”
“你说会帮我,眼下我遭逢大难,没见你有片言存问,却一见面就将我关进瓶子里哼,果然只会说漂亮话我就不该相信你”
乐韶歌莫名便微笑起来,“结果你还是信了。”
“”那小姑娘却似被什么噎住一般。怔愣了片刻后,猛的意识到些什么。脸上便露出些悔恨交加的神色,咬紧了牙不肯再说话了。
乐韶歌虽不记得,却决然不肯让她为“信”了自己而感到懊悔,忙道,“你见面就逃,我如何存问还以为你是又做了坏事,心虚才逃。”嗯,看来在她印象中,这小姑娘是常做坏事的,“我道歉。所以,你是遭逢什么大难了”
“哼。”
“你不说我可猜不到。纵然我说过会帮你,可也总要你先求助,我才知道该怎么帮吧”
“当真会帮我”
“当真。”
“就算要与萧重九为敌”
乐韶歌怔愣了片刻萧重九,又是一个令她百感交集的名字。依旧什么都想不起来,可乐韶歌十分确定,自己不愿与此人为敌,直觉告诉她与此人为敌的后果不堪设想,待恢复记忆后她必定会悔不当初。
她沉默得有些久。
乐正公子轻轻问道,“你想起什么了吗”
乐韶歌未及作答,那小鬼已疑惑道,“想起什么你把萧重九给忘了”
乐韶歌不料乐正公子竟会如此粗疏,却也没露出什么形色,只道,“我不想同此人为敌你不妨先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虽答应帮你,却只答应救难,并未答应帮你做坏事。”
“”那小鬼又露出些不忿的神色,“真是公正原来同萧重九为敌就是做坏事”
乐韶歌一笑,“算我说错。不过你既要我与人为敌,总得给个能说服我的理由吧。”
“萧重九拦路抢劫,杀人夺宝这理由够不够”那小鬼恨恨的抢白,“亏我觉得他是古之君子,到头来也是个伪君子、衣冠禽兽、强盗”
不知为什么,乐韶歌觉着她恨得口不择言,并不是因为萧重九真的坏到了这种地步。倒更像是求全之毁,因爱生恨像是她自行将萧重九的道德标准定得太高了,于是一旦萧重九做出些不符合她预期的事,她便跳反了,爱有多深,恨便加倍深。
乐韶歌直觉,那个萧重九应当不是个会明火执仗杀人夺宝的人。
恐怕其中有些旁的缘故,被这小姑娘隐去了。
不过,以这小姑娘的脾气,若继续追问细节,只会被当成推诿塞责之辞,更激起她的偏见和情绪吧。
乐韶歌想了想,暂时岔开话题,“你还是个生魂这你是知道的吧”
“什么生魂”片刻后小姑娘才意识到什么,“你说我还没死”
“嗯。”
小姑娘猛的沉寂下来,片刻后,似是想通了些线索,“原来如此。”她看着自己的手,又抬手摸了摸脸。
便在乐韶歌的面前,那原本光洁细腻的皮肤渐渐疤痕横生,变得狰狞破碎那猫一样无害的野性,也凌厉凶狠起来。很难说这残缺折损了她的美艳,还是更突显了她与众不同的野蛮粗砺的美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