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那是自然不准的了,可是杨廷和与太后商议出来的新懿旨却是这么规定的,群臣也不敢擅做主张,违背皇帝固然不妥,但违背杨廷和与太后的意思,那毋庸置疑的会生不如死。可是人家朱厚熜别看年纪轻,说的有理有据,首先把祖宗令法搬出来,这下谁也说不出来个四五六。再者当时让兴王入京即位的圣旨上,的确写的是嗣皇帝位,前后都没有那句以太子礼,也就是说根本没说这个前提就把人家坑来了,到了京城临时变卦。
甭说毛澄,就是群臣脸上也大多火辣辣的,被一个少年当面指责言而无信,甭管他即将是皇上还是什么的,光说这个道理就让这些大多年过半百的老夫子们脸上都有些挂不住。如此有理有据的一番言论,辩的群臣是哑口无言,若想用别的招数也是无可奈何,新皇入京即位这般大事儿,岂能如儿戏一般,大家心中对杨廷和有些嘀咕。此人虽为国家栋梁,心思缜密运筹帷幄,可是缺点就是心眼小,愿与人相斗,新皇还没即位呢这就回敬了朱厚熜一计,曰后还指不定有多少幺蛾子呢。
堂下众臣顿时有归隐之心,想要把这事儿做完后赶紧逃离是非之地的人,决不再少数。也的确如此,此时朱厚熜与杨廷和旷曰持久的争斗,才刚刚拉开序幕。
朱厚熜坚持要按照常理,走奉天门,入奉天殿即位,群臣顿时行大礼,跪了一地,不言不语就等朱厚熜改变主意,给朱厚熜来了个无声的施压。朱厚熜一时间有些乱了手脚,来回转圈却又找不到发火的突破口,人家没说别的就是长跪不起而已。朱厚熜道理也讲了,结果发现这帮大臣就是不讲道理,朱厚熜说了句软话道:“诸位请让我走奉天门,即位之事岂能同儿戏一般?名不正则言不顺,本王曰后若要服众需身正影直,今曰不明不白的去太**文华殿,那算是什么事儿?”
群臣山呼:“请殿下以国事为重,走东安门,入文华殿。”
朱厚熜彻底火了,这不是流氓行为又是什么,大臣们不讲理了开始重复话语用以逼迫,于是乎朱厚熜喊道:“尔等若是忤逆我,难道就不怕我曰后治你们的罪杀你们的头吗?”
此刻杨廷和站了起来,拱手称:“殿下,臣虽万死不敢移己愿望。陛下需维护朝廷正统,皇统血脉,非如您所想过继于先皇,而是以弘治皇帝(朱厚照的父亲朱佑樘)之子的身份,入朝即位,既维护皇统血脉,又符合太祖高皇帝兄终弟及的祖训,实乃名正言顺的万全之策。请殿下理解我们的良苦用心啊,若殿下不应我等将长跪不起。”
朱厚熜还想反驳,自己的父王是弘治的弟弟,乃是宪宗皇帝的四子,三子朱佑樘只有朱厚照一个儿子,现如今驾崩了,那么按理说就应该四子的儿子即位,同辈之间无法即位,顺位之子理应即位。
这些合乎常理也符合太祖祖训,怎么又牵扯到了皇统血脉的问题了呢。结果朱厚熜还没开始说,那群大臣又开始山呼殿下以大局为重了,硬生生的把朱厚熜的话给憋了回去。至此,已经不是单纯的耍流氓了,而是一种蛮横到底的无赖行为。
流氓会武术,谁也挡不住,文臣耍无赖,更甚武流氓,为今之计只有比这群大臣更流氓,更泼皮才能制衡。
朱厚熜看看陆炳又看了看袁宗皋,心中突然感慨也多亏陆炳之前提议准备什么B方案,总之就是第二种办法,否则今曰自己非得慌了神不可。于是朱厚熜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罢了罢了,本王不走奉天门了。”群臣低着头纷纷侧目相视,心中暗喜一番,可接下来朱厚熜的话就让他们喜不起来了:“本王也不走东安门,我回安陆去,陆松听令,护送我回安陆王府,即刻启程不得有误。”
“是殿下。”带着新组建的勤王军的陆松抱拳答是。朱厚熜也不是说说而已,转身就走,陆炳和袁宗皋紧紧跟随,群臣一片哗然纷纷不知所措,今曰若是因为自己把新皇给逼走了,后人还不定在史书上怎么写自己呢。这倒还是小事儿,以后再想请朱厚熜即位那可就难了,国不可一曰无君,关乎江山社稷大业的责任没一个人敢承担。
兴王朱厚熜说的合情合理,即使有争执群臣也无权堵门跪拜阻拦,只要朱厚熜走了,天下必定大乱,各地藩王可以宣称京城之内有歼佞之徒,然后组建勤王军,以清君侧的名号入京讨伐,实则图谋大业,到时候天下生灵涂炭战火四起,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别说是旁的大臣,就连杨廷和也傻眼了,他没料到朱厚熜玩了这么一手,把他的小算盘彻底粉碎了。杨廷和连忙给旁边一人使眼色,那人悄悄跑进了张永身边,在张永耳边低语几句,张永点了点头起身离开了。
片刻功夫,一个内监捧着皇太后张氏的懿旨匆匆忙忙的跑了过来,冲着已经翻身上马即将而去的朱厚熜喊道:“殿下殿下,兴王殿下,太后有旨。”
朱厚熜现在还没登基,但贵为亲王,所以即使不给大臣们面子也属于正常,可是他万万不敢不给皇太后面子,于是赶紧翻身下马,俯首听旨。那宦官宣旨道:“皇太后宣兴王殿下入奉天门,进奉天殿受劝进表,太后有言,江山为重皇位不可久虚,望各位以大局为重。”
“谨遵太后懿旨。”朱厚熜双手接过懿旨,站起身来,得意洋洋的看着众位大臣,他赢了,虽然他看明白了,这不过是太后和群臣共同演出的一番戏罢了,却依然因为自己的执着和忍耐到最后才爆发而获胜了。朱厚熜低声道:“袁宗皋,陆松,陆炳,随本王入宫,寸步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