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护士一怔:“换衣服?病得这么严重?大夏天你还冷?给你拿条毯子?”
“……倒不是冷,就是,呵呵,就是想换条裙子再来。”
王护士从业二十余年,千奇百怪的要求见过不少,第一次看到挂水挂一半要回去换裙子的,一股火就冒了出来:“你当医院你家开的呀?我都忙得四脚朝天了还管你换裙子?多大岁数了还这么不省心?哪里冒出来的野孩子?”
纪山荷一吓,连忙乖乖闭了嘴,向四周环规了一圈,见走两步就是洗手间,灵光一现,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拖着吊瓶去了洗手间,对着镜子单手洗了洗脸,又用手梳了梳头发,左照照右照照,正面满意了,背过身去,尽全力将头扭过九十度,看看自己的背影达不达标准,一个人在洗手间折腾了十多二十分钟,才拖着吊瓶出来,正巧在洗手间门口遇上王护士,王护士目瞪口呆,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看着她。
纪山荷颇具难为情地笑道:“王护士,你能再给我一个口罩吗?呵呵,我想戴个口罩防风。”
戴着口罩,拖了吊瓶,刚刚在躺椅上坐下,简风就进来了,他微昂着头搜寻一圈,见到病区角落里有个穿着蜡笔小新T恤、戴着口罩的女孩有些眼熟,便走过去:“山荷?”
纪山荷抬起头,略微惊讶:“简所,你怎么来了?”闷闷的,声音都憋在了口罩里。
许是感冒的原因,她眼下淡淡一层的黑眼圈,眼神也显得有些暗淡,他极其自然地蹲在她面前,伸出手按住她额头:“怎么自己一声不吭地就来挂水了?这是发烧了?”
一听他说这话,她就不高兴,埋怨似地瞟他一眼:“怎么是一声不吭来挂水?明明……”话到嘴边,又想到他现在还不是自己男朋友,哪有资格要求他?声音便低了下去:“明明在工作系统中给你申请说感冒了。”
“哦,原来是生气了?我就是想着快点把事情做完,才有时间来看你。”他搬来一张小木凳坐在她旁边,四分心疼三分好笑,又觉得十分欢喜,各种情绪同时涌动,直至把心里塞得满满当当的:“认识这么久,今天才发现你这么爱胡思乱想,嗯……那以前,如果有个风吹草动,岂不是自己得脑补出一部70集的电视剧?”
普通的一天、普通的社区医院、普通的医生和护士、普通的病人们在聊着普通的天,在如此普通的环境下,他穿着西装衬衫坐在小板凳上的样子很……平淡,嗯,不对,是一种温暖的平淡,就像经历过人生最美与最恶的风景后,褪去繁华与萧条,只剩下平淡中的温暖。
她嘻嘻笑:“哎哎哎,现在说起我来了,也不知道以前是谁一逮住机会就问我……问我……”问我喜不喜欢你,这几个字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简风眼神直逼着她,明知故问:“问你什么?我怎么都忘了,快来告诉我,我都问你了什么?”
“哈哈,你自己知道,我才不说。”
“哎呀,我说怎么回事!原来是男朋友要来。”
简风与纪山荷一怔,均是一抬头,只见王护士拿着一瓶药水给她换瓶,对简风说道:“这个丫头子,吊瓶还没打完呢,一会儿说要回去换个衣服,一会儿拖着吊瓶去洗手间洗脸梳头,一会儿又要我要来一张口罩戴上,我还纳闷了半天,心想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奇葩!弄半天,原来是男朋友要来,担心自己不好看呢。”
快给我住口!
纪山荷万万没想到王护士是个拆台小能手,刚想否认,脸上一凉,呼吸瞬间通畅不少,口罩已经被简风摘了下来。
他一脸坏坏的笑:“早上没洗脸?”
“……洗了。”
“我不相信,肯定没洗脸。”
“洗了!真的洗了。”
“那可不是洗了吗?就刚刚在卫生间洗的。”王护士笑着插了一句嘴:“像我以前年轻的时候,和我对象去吃饭,那不也得收拾得漂漂亮亮的。”
纪山荷脸涨得通红,嘟着嘴:“那我早上起来发烧了,就没有力气洗脸了。”
简风没忍住伸手将她嘟起的嘴唇捏扁,开怀一笑:“就是嘛,一个脸有什么好洗的,不洗了,以后都别洗了。”
纪山荷“噗嗤”笑出来:“那你也不准洗脸。”
“可以,明天就让宸聪在公司群里发通知,谁洗脸了来上班我就开除谁。”
两人说着说着就大笑起来,王护士在一旁也听得哈哈笑:“年轻真好啊,拌嘴也拌得跟说相声似的。”
回到公寓,张宸聪已经买了砂锅粥和水果来,三人围着一桌吃饭,简风问张宸聪:“今天是周一?那我明天得回老家江南一趟,大概周末回来。”对纪山荷道:“公寓钥匙要不要放一把在宸聪那边备着?你要是不在家,他给你送个什么东西也方便。”
张宸聪皱了皱眉,不太情愿:“简所,我一个大男人来纪总公寓送东西也太不方便了吧?要不,你就省了这心,有什么东西让她自己去拿好了。”
看张宸聪的样子是早已知道他要回老家了?心中一丝疑虑,叶筱蓁就是江南地区的人,和他是同一个城市的,难道是要回去处理这件事?
“怎么突然要回老家?”纪山荷问道。
“回去处理点事情。”
“叶筱蓁的事?”
简风笑了笑,没答话。
她不太好意思继续追问,闷闷的,这怏怏不乐立刻从心里爬到了脸上,连粥也不想吃了。
却见手机荧光一闪,是简风的消息:等我回来,回来以后有件事要告诉你。
呵!抬眸,看见疏朗的双眉下,依旧是那贯满清浅笑意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