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个上河滩村的莲香呢吧,那娃娃叫个狗蛋子不是?”主任洗完脸上的土,一边用手揉着眼皮子,一边问青年妇女。
“是呢个!是呢个!首长咋知道俺们叫甚呢?”
“杨棒子英雄救美那出戏唱的全分区都知道,俺还能猜不到你是个谁呢?”主任摇摇头,笑呵呵地瞅着眼前这两人。
杨棒子傻笑着瞅瞅身边这个妇女子,又看看程主任,咧着嘴光傻笑了。
狗娃他娘脸上起了两道红云彩,低下头,不好意思了一会,狠狠地掐了杨棒子大腿一把。
“行了,莲香同志,俺们这还有任务布置,你等会再和杨棒子拉呱呱,中不?”程主任瞅着杨棒子挨了掐硬憋着不敢叫的样子,肚里一通笑。
“谁和他哥大黑驴拉呱呢?”狗蛋他娘低着头又打了一把杨棒子,快步的走向前院,去找她那混世魔王的儿子去了。
程主任见狗蛋娘走出后院,转身让县里的治安科长收拾间清静点的房间出来,又招呼一直在门洞洞里瞧热闹的几个人过来。
杨棒子揉着大腿斜着眼瞅着过来的几个人。为首的是个大个子,宽肩乍背的,走起路来咚咚响,这人他认识,西北军的底子,长城抗战后回陕北的家养伤,伤好后参加的红军,老三团机枪连的,去年调分区特务营了。
大个子后面是个蜡黄脸的汉子,佝偻个腰,像个痨病鬼赛的,杨棒子瞅见这人,立马直起腰,大瞪着双眼,恶狠狠地眼里像冒了火一样。
“不认识了,杨棒子,不用欢迎,甭客气,自己人。”佝偻腰的汉子瞧见杨棒子眼里的怒火了,含着笑扯了两句淡话。
程主任心里明镜一样,知晓他两之间的尴尬,轻嗑了一声,拉了一把杨棒子,示意让他跟着自己先去屋里。
杨棒子撇了眼痨病鬼,借势向后看去,第三个瞅见是个红脸汉子,这个面生的很,脑瓜里转了三圈没想起哪见过。
正狐疑呢,第四个人露面了,一看见这个人,杨棒子哈哈地笑了起来。
“小梁子!你个狗东西咋还追这来了!”
“呸!你才狗东西呢!俺来看着你!怕你借枪不还!司令员和政委说了,让俺来看着你!”
小梁子说完,示威似的扬起拳头晃了几晃。
“想要回去?门都没有!看我不把你个小矮蛋蛋打出尿来!”杨棒子假装恶狠狠地冲小梁子一瞪眼。
“你快走吧你!贫的!”程主任一拽杨棒子的胳膊,拉着他向偏院走过去,四个人跟在他们后面。
经过土坯房的时候,杨棒子瞧见刚才治好毛驴的马一刀还在房前的空地上坐着呢,刚要过去让民兵把他关回屋去。
“安塞俩木阿以来库姆!”杨棒子不认识的红脸汉子先开了口。
“我而来坤闷赛俩木!”马一刀刚才还懒散的神情一下子就凝重起来,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恭恭敬敬地把手放在胸前,给红脸汉子行了礼。
两人互相施了礼,红脸汉子用手指指牢房,马一刀点点头,自己个就走回进了土坯房。
杨棒子看的目瞪口呆,心说,这不认识的伙计还懂回回语呢,这看着滚刀肉一样的马一刀,还挺听这汉子话的。
让过红脸汉子,佝偻腰的汉子也走到了杨棒子眼巴跟前,歪着头笑嘻嘻地瞅着杨棒子,那意思,你先走,你是领导。
杨棒子故意的用身体撞过去,想把这个痨病鬼一样的伙计撞个趔趄,不过,他算盘打错了!
杨棒子一膀子撞过去,像撞上了棉花堆一样,身体接触的一瞬间,力道消失的无影无踪,杨棒子赶紧跨了一步,才稳住失去平衡的身体。
“领导,走稳些,地不平啊!”痨病鬼笑呵呵的伸出手扶住杨棒子的胳膊。
杨棒子鼻子“哼哼”了两声,把那人手打开,紧走几步,追程主任去了。
这点小闹剧,其实程主任都瞧在了眼里,这个痨病鬼一样的人,他内心也厌恶的很。
此人外号叫个老五子,上海红队干锄歼的,后转往苏区帮着搞过肃反,分区不少老红军过来的干部当年都挨过他们的整,程主任还被这个老五子捆过呢。
老五子和杨棒子的仇可就更深了,先是肃反工作组的抓了一批平江起义的师、团、营干部,稍加审讯,就枪决几个他们自认为是有问题的干部,就在河滩上要秘密枪决黄司令他们几个的时候,被杨棒子领着手枪队的劫了法场,连夜告状告到彭总那里。
官司打到中央,那伙子人才收敛了许多,但还是找了个由头把杨棒子也抓起来,一个月后才在苏区总部的干预下放了人,可怜杨棒子被折磨的没了人样,瘦的皮包骨头,小命去了多半条。
这个老五子就是当年参与肃反的工作组成员之一,杨棒子见了他,眼里不冒火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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