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需要信仰吗?不需要。否则他们就不会抛下西加大陆的信徒前往传说中的“净土”了。所以闻乐没了信仰也不会死。
她无意强行扭转海国宗教信仰的运行状态,但她不能让这么一个富饶的国家被神的绝对意志左右。即使那个神是她自己也不行。
萨迦似乎想通了闻乐的用意,深怀着感佩再次行礼,那双眼睛却始终注视着闻乐,直到它不得不随着俯身的动作游移。
“遵命,我的赛西大人。”
海神的神号是“赛恩”——在长达千百年的祭祀中,海民都默认海神是一位男性。但是闻乐的到来打破了这一切。征战四方时,闻乐有时让萨迦喊她名字,但又无法将自己的名字翻译成通用语,于是萨迦给她起了个名字,“塞西”,寓意“海中珍珠”。
此刻,萨迦心中怀着柔软的忐忑,轻声唤出这个只存在于他们之间的名字,在收到海神愉悦的道别之后,唇角终于忍不住爬上一丝笑意——足以融化西加极北之地、利斯山脉千年不化的寒冰。
......
掐断灵光,珍珠吊坠又恢复了温润低调的模样,静静地躺在了她的手中。
“咔塔”,房间的门被推开,一张细纹遍布的蜡黄的中年女性的脸出现在闻乐眼前。她眼角浮肿,眉角低垂,还没开口,就扑面而来一股虚弱和愁苦感。
她是闻乐的母亲——现在是养母,潘雪珍。
“乐乐......”潘雪珍小心翼翼躲在半掩的门后,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听起来柔和喜悦一些,“妈妈买了你最爱吃的螃蟹。晚上妈妈煮给你吃,好不好?”
“谢谢。”闻乐脸上真实的情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浅淡了下来,她唇边带着一丝微笑,走到房门前,若无其事地将房门打开,说,“螃蟹这种东西您处理不好,还是交给我吧。”
“乐乐......”闻乐与她擦肩而过,没走几步,潘雪珍带着哀求和急切的声音透过昏暗的光线传了过来。
“你就再也不肯喊我一声妈妈了?就因为你不是我亲生的?”
闻乐忍不住笑了出来。
“我不是您亲生的,我没傻到十六岁才刚刚认识到这个事实。”闻乐平静地说,“但您想让我喊你妈妈——您还是先想想自己都做了些什么吧。”
说着她拐了个弯,往大门口走过去。潘雪珍追了出来,她腿脚还是有些跌跌撞撞,但闻乐已经打定主意不再关注这些。她没有回头,对跟在自己身后的养母说:
“我出去一趟。这黑灯瞎火的,您就不要跟出来了。”
“桌子上的塑料袋里有五万块钱。您别省着用,请一个护工来陪,平时该吃什么吃什么,该买什么药买什么药。”
这钱是向安娴硬塞给她的。闻乐的确缺钱,不想落个挟恩图报的嫌疑,也就爽快收下了。她以后的日子当然也不会缺钱花——下一趟海,或者回一趟神殿,就什么都有了。
潘雪珍的声音有些颤抖:“......你哪儿来的钱?”
“这您就不用操心了,反正来路正当。”闻乐顿了顿,说,“先说好,除非出了什么大事,每个月只有五万块钱。你即使是把钱都填给潘朋义,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但除此之外,我一分钱都不会再给您。”
“即使您没钱买药被折腾的死去活来,即使您没钱买饭天天喝白菜汤,我闻乐也不会再眨一下眼睛。”
“要不要告诉他有这笔钱,您自己看着办。”
说完,闻乐看都不想再看她一眼,打开门走了出去。
......
闻乐从小在浦屏县长大。明明临着大海,她却时不时觉得这座祥和安宁的小镇有些逼仄。
她的母亲叫做潘雪珍。据说闻乐的父亲原本是做海产生意的,夫妻俩过得虽然不富足,但是也很温馨。直到温和寡言的父亲去世,潘雪珍精神恍惚,早产生下闻乐,却就此弄垮了身体。
......这是潘雪珍的说法。但是闻乐不傻。她明白,故事里也许确实有个孩子,但那个孩子八成没有活下来。出错了,请刷新重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