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五个月来的生活像是一场疯狂之极的梦。
现在梦醒了,日子要继续过。
沈垣的生活回归如常。
像是周遭忽然静下来, 不再吵吵闹闹, 身心都回归了平静安宁。大概他最初和乔海楼走到一起就是一场错, 现在终于改邪归正才是正确的道路。
周末,沈垣照遇见乔海楼之前那样回黎家, 和家人聚面,这次卉姨也在。
林之卉是北方人,擅长说各种面食,她自己准备了食材带过来,说要给他们做酸菜牛肉和芹菜牛肉的饺子吃,她亲手揉面、杆饺子皮。
于是今天做饭的张婶休息,全家人围坐一桌包饺子。
沈垣悄悄看叔叔, 叔叔做饭的样子十分耐心认真, 让他想起之前乔海楼做饭,粗枝大叶的,没擦干锅里的水就倒油, 溅油了还奇怪为什么, 太傻x了。他问乔海楼平时不爱找阿姨做饭都吃什么, 乔海楼打开一冰柜的各种西式速食食物,连灶都不用开,放微波炉里“叮”两分钟就能吃的那种。
他还嘲笑乔海楼吃的是猪食,乔海楼耍流氓撩衣服, 笑嘻嘻说“猪有八块腹肌吗”
沈垣想着想着就恍惚了,摇了摇头, 把乔海楼的影像回忆从脑海里甩出去,好端端的,他想起那么扫兴的人做什么
沈垣强打起精神,和大家说话,他不想被人看出来他现在沮丧狼狈,尤其不想被这桌上的几个人看出来。
叔叔自不必说,这种丑事肯定不能让叔叔知道,唯一的庆幸是在被叔叔知道前,他已经和乔海楼分了;弟弟三天前才知道他和乔海楼的事,估计弟弟也想不到那天他祝他们早点分开以后,当天他们就真分了这要是这么快被小麟知道了,他丢脸可就丢大了,过些日子再让小麟知道倒是无妨;至于卉姨卉姨也清楚他和乔海楼之间的那点勾当,还好心好意地劝过他,他那时还自以为是,没把卉姨的话放在心上,这样想想,真的是对不起卉姨的一片好心,沈垣愧疚。
吃过饭,林之卉和气地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后院散散步”
黎麟立即附和说“我也去”
林之卉却温柔地拒绝了他“我是有私事要和你哥哥单独说话,下次再带你好不好”
黎宸以为林之卉要和沈垣讲上次那种给什么剧组设计首饰的工作,便跟着拦了黎麟“你别瞎闹,你哥做什么事你都要参一脚,你给我回房间写作业去吧。”
沈垣看一旁看得莫名落寞,他尤其羡慕叔叔会教训小麟,叔叔对他则太好了,从来不会这样教训他,只会夸他,说“阿笨你做得好”“你真是个不用让人操心的孩子”“小麟要是有你的一半乖我就省心了”,好是好,就是太好了,反倒显得是不是有些疏离,因为是继子,又是亡妻的孩子,所以叔叔才一直没有对他说过半句重话哪跟乔海楼那样,成天就知道怼他,故意想看他气得跳脚,乔海楼就觉得有趣。
等等,他怎么又想到了乔海楼沈垣顿时气馁。
沈垣也以为林之卉找自己是工作上的事,乖乖跟去,他们走到露天的铁艺秋千那,林之卉招呼着他一起坐下。
林之卉问“我看你今天心情不大好,却又强颜欢笑,是有什么不能在你叔叔和弟弟面前说的伤心事吗”
沈垣愣了愣,他不知道林之卉是怎么看出来的,他觉得自己掩饰得很好啊,一直在笑,也没有低落地不说话,反而不停地说话,他还讲了几个笑话,逗叔叔他们开心呢。
林之卉仿佛看出了他的困惑,叹气一样地说“你嘴角都笑僵硬了。”
她想了想,其实沈垣不说,她大致也知道是因为什么,还能是什么呢,沈垣的学业顺利,家里也没烦心事,只能是恋爱了,多半是他和乔海楼之间产生了摩擦矛盾。
她说“你不想跟我说也没什么,嗯,我知道,我只是个外人,没资格过问你的事。”
“可能你不相信,真的第一眼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我们会投缘的,我只是有些担心你”
沈垣赶忙说“我、我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只是”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竟然真的觉得有些委屈了。
一直以来,叔叔觉得他听话懂事,所以他要听话懂事,不能给叔叔添麻烦;弟弟觉得他坚强能干,所以他要坚强能干,从来不敢偷懒脆弱,要给弟弟做一个好哥哥的表率。有什么麻烦或者伤心事,他也不敢告诉叔叔他们,因为他要维护一个完美的黎家继子形象。
和乔海楼分了这事,沈垣自己一个人默默地憋了好几天了,压抑得厉害,现在被人一戳,就有点控制不住。
沈垣觉得卉姨是可以倾诉的,她那么温柔和善,像是妈妈一样。
“卉姨”沈垣哽咽地说,刚吐出两个字,他就感觉到自己的脸颊湿了。
他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从乔海楼家里离开时他没哭,再见到乔海楼时他没哭,现在什么都没发生,他为什么突然像眼泪决堤般哭起来。
林之卉拿纸巾给他擦眼泪,一边拍抚沈垣的背部“没事儿啊,没事儿,哭吧,情至深处,哭是正常的,就算是男孩子,哭一哭也不丢人”
沈垣狂哭了十几分钟,这哭都哭了,干脆都说出来好了“我、我和他分了。”
林之卉了然“嗯。”
沈垣“我知道他不是个好人,我本来以为我没多喜欢他的”
林之卉“嗯。”
沈垣“他居然跟我说,让我跟他十年,要是十年后,他还喜欢我,他就愿意和我结婚。我就,一下子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