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的、无边的、翻滚不休的海洋。
沉浸在这种海洋中的感觉非常古怪。
用简单直白的语言来进行解释,一个普通的、活了八十多年的老人,他的意识深处可能也就只有那么一两滴水珠而已。
能被保留在潜意识中的情绪绝不是普通的情绪。
极致的快乐和极致的痛苦,又或者是极致的悲伤和极致的悔恨只有极致的情绪,才有资格被埋藏在潜意识里,成为这个人这一生都不能摆脱的一部分。
而罗拉,当她在半醒半睡中触摸到她的潜意识,当她新奇地感受到她过去不曾感受过的东西,当她像个孩子一样触摸到她的“过去”,她所感觉到的
轻轻的,罗拉打了个寒颤。
她从梦中惊醒。
“罗斯已经走远了。”她说,用她平静的眼神注视着围在她身边的小蜘蛛和红罗宾,“你们不跟上去看看吗”
“你身体不好。”小蜘蛛快言快语,“看着你不要出事更重要一点。”
红罗宾想说的话被小蜘蛛抢着说了,而且小蜘蛛说得也过于直白了些。
既然对方都说了这种话,他也没有反驳,而是非常赞同地点头“他说得对。你需要好好休息,其他事都不重要。”
罗拉惊讶得都快从床上蹦起来了“你们怎么了彼得提宝吃错药了吗你们”
她仔细听了听,罗斯都已经走出老远了,也不知道她这一觉究竟睡了多久。
真奇怪,罗拉想,睡眠对她来说是一项可有可无的娱乐活动,她偶尔会因为各种不同的原因睡一睡觉,但不管她怎么睡,对外界的敏感度是一直在线的。
杰森是个傻瓜。
他还以为他趁着她睡着起来拉一拉窗帘她不知情呢,其实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说不清楚这种睡眠机制到底是怎么起作用的,罗拉睡觉的时候很容易就能让自己睡得人事不省,但要清醒过来也非常简单,可能只需要一只鸟儿飞过她头顶的天空时突然而来的鸣叫,她就会从深沉的梦中醒来。
现在,罗拉就觉得她是从非常深邃的梦中醒来了。
小虫和小红的态度都怪怪的,她倒也不觉得有什么,阿尔在她家里住过几次之后对她的态度也怪怪的。
不能说是对她的态度变差了,反正就是不好说,罗拉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反正阿尔在她家住了几次之后,对她的态度都会大为改变。
罗拉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阿尔忒弥斯是为莱克斯卢瑟工作的雇佣兵这点没什么可质疑的,罗拉认为不管是她,还是阿尔,还是莱克斯卢瑟,都在无声中达成了某种共识。
虽然很讨厌成为某些人的工具,出于特殊的原因,罗拉并不非常排斥成为莱克斯卢瑟的工具。
到现在为止,莱克斯卢瑟是距离她的“父亲”这一角色距离最近的人。
好吧好吧
反正是她在自己对自己说话撒谎也没意义了不需要再隐瞒些什么了
操操操
莱克斯卢瑟不是距离“父亲”这个角色最近的人
不是
虽然莱克斯总是表现得胜券在握,也总是一副“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也知道你想要什么我有办法为你达成愿望”的架势,但是他太聪明了。
莱克斯卢瑟不相信有毫无缘由的爱,他不相信人们会因为“他是我的父亲母亲”而本能地去爱某一个人,他不相信一切,以至于他犯下的错无可回避。
距离“父亲”这个角色最接近的人
他的身份从一开始就很清楚。
太清楚了。
太清楚了以至于罗拉从头到尾都不肯承认。
谁他妈想要一个绝对完美的人做父亲有胆子这么想的人都他妈是傻逼,不知道到底需要付出什么,牺牲什么,才能得到这一切的人才会这么想而这种人当然是傻逼。
岂止是傻逼
这种人就是就是智障脑残神经病从头到脚就没正常的每一根筋每一次呼吸都他妈有问题
罗拉很想哭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要哭一点也不妨碍她想哭的心情
太难受了,真的太难受了,最痛苦的事她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去描绘这种难受。
甚至于罗拉都搞不清楚到底有没有“难受”这回事,太多扑朔迷离的问题,太多扑朔迷离的结果,这甚至不是答案,只是结果而已。
罗拉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和确定什么,她的思想和意志都岌岌可危,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但事实总和她的想法完全不同。
罗拉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无法理解自己。
“你们还好吗”她只能问道,“彼得提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