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约会”林行歌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两个字在她听来, 就是恋爱时才会出现的专有名词。
“对啊, 约会啊。这么惊讶干什么怎么还脸红了”莫笙面上一派淡定，“女生朋友之间出来见面不叫约会吗”
莫笙就是嫌林行歌这个小姑娘总是没有这个年纪该有的活力, 所以总想着逗逗她。
“哦。女生朋友当然可以约会。”林行歌轻轻咬了咬下唇, “我脸红吗一定是太阳太大晒的。”
莫笙点点头, “嗯, 今天太阳的确很大。”
——太阳公公不背这锅, 今天可是阴天。
林行歌说完，也意识到自己的理由一点说服力都没有，索性直接背着书包朝自己家车的方向走去。
“拜拜，明天见。”
“明天见！”莫笙笑着挥了挥手。
回家后, 又是满屋子饭菜香味。
莫笙洗了手, 迫不及待，直接上手从盘子里捞出一块鸡翅, 吹了两口就不在乎形象地啃起来。
姜外婆眼睛眯成一条细细的月牙，调笑道：“咱们家是饿着你了吗猴急猴急的！”
脸上的皱纹弯成可爱的形状。
莫笙吐吐舌头, “是外婆手艺太好了, 我忍不住嘛！”
姜外婆笑着摇摇头，去厨房盛了两碗饭端过来。
吃过饭，姜外婆拿出一沓红纸。
莫笙想起来, 每每到了国庆节，外婆总是会剪一些代表她们那个年代最深刻记忆的东西。
国徽、五角星、、跳舞的小女孩……
明天社区还有老年活动，正好可以用来装点活动现场。
在和平年代出生的孩子，对国庆节的感觉大都是——可以放假了, 很开心。
但对于老一辈人来说，是幸福生活的开始。随着国家越来越富强，他们的生活也越来越好。
从以前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吃上一点肉，到现在每餐都能吃上大鱼大肉，新鲜的蔬菜水果。
——是一段记忆深刻的岁月。
莫笙小时候都会觉得这些事很无聊，现在，却是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外婆对面，看着一张张红纸在外婆的手里变成各种形状。
外婆边剪边问道：“团团今天不用着急写作业吗”
莫笙用两只手捧住下巴，“学校给放三天假，我后天再写。”
外婆点点头。
又似乎是终于有了跟孙女说说话的机会，打开了话匣子。
“团团，你知道不，小时候就属你妈妈吃得最好。她是老大，家里有点什么好吃的，她外婆，也就是我妈妈，全都给她吃了。你妈尤其爱吃肥肉，那时候，肥肉可金贵了。你小姨两三岁的时候，天天追在你妈妈屁股后面哭。”
莫笙忍不住笑出来，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
“外婆没文化，一辈子就只能做点伺候人的事。不像我们宝贝孙女，学习好，以后肯定有出息。”姜外婆脸上乐呵呵的，“不过把你们一个个拉扯大，外婆也开心。尤其咱们团团又漂亮又听话，外婆看着就高兴。”
莫笙趁外婆低头的工夫，偏过头，偷偷擦了擦眼角的泪。
外婆年迈却清亮的嗓音继续缓缓流淌：“团团要好好加油，以后做个对国家有用的人才。外婆小时候经常听老一辈讲以前的事，那时候咱们被欺负了，也只能受着。都说有国才有家，多亏了一代一代人的努力，咱们才能有现在的生活，外头的人才不敢欺负咱们。”
“……”
莫笙也不嫌外婆唠叨，就那么静静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长大是什么呢
或许是你原来无比抗拒的事，开始学着接受了。
或许是以前觉得大人每天挂在嘴边的道理很烦很啰嗦，现在觉得，有一个人在自己耳边唠叨的感觉也不赖。
或许是时间不再等你，你开始越来越珍惜和家人在一起的每一时，每一刻。
第二天一大早。
莫笙洗漱完，打开衣柜，有点头疼。
平时穿校服，没什么明显的感觉。
现在想找一套出门的衣服，怎么看怎么嫌弃。
这个年代的高中生衣服穿出去，一点也不时尚时尚最时尚。
在衣柜里左翻右翻，莫笙找了件白色的大帽卫衣，直筒褪色牛仔裤，清爽干净。
好不容易挑好了穿搭，又花了20分钟，才扎好看起来十分简单的可爱丸子头。
莫笙站在镜子前，不禁感叹：“年轻真好，就这样纯素颜出门，也是出水芙蓉一枝，美得不可方物啊！”
“外婆都听不下去了。”
外婆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来，吓得莫笙不由自主缩了一下脖子。
莫笙嗔道：“外婆！你一声不响地进来，是想吓死你孙女吗！”
姜外婆嫌弃道：“你外婆是想上厕所，进来看看你什么时候出去。”
莫笙撇撇嘴，“人家不是你最疼爱的宝宝了吗”
“……”姜外婆一掌拍在莫笙的背上，“你快出门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莫笙捂着心口咳了几声，眼神幽怨地看了外婆一眼，又幽幽地飘出卫生间。
九点。
来到约定的车站。
莫笙一眼就看到站在公交站牌旁的林行歌。
十七岁的女生逆着光，平时束起来的头发披散下来，发梢微卷。一边的头发别在耳后，露出白皙立体的侧脸，瓷娃娃般的肌肤上没有一点瑕疵。
少女穿着书院气的毛衫和格子裙，裹在黑色打底裤里的腿又长又直。
黑色小挎包挂在肩头，骨肉匀停的手搭在肩带上，如同一幅构图精美的摄影作品。
在莫笙眼里，林行歌比广告牌上的女明星还好看。
莫笙从后面悄悄摸过去，用两只手捂住林行歌的眼睛，故意放粗声线，“猜猜我是谁”
林行歌的鼻子里钻进一阵熟悉又安心的奶香味，身后是温暖柔软的怀抱。
即便街上很嘈杂，她也能听到自己心房里躁动不安地跃动声。
她轻声道：“如果我猜不出来，你是不是要一直这么捂着我的眼睛”
顿了顿，“那我们在这里站一天好了。”
莫笙身子前倾，呼吸声在林行歌耳边清晰可闻。
“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
林行歌努力稳住自己的呼吸，忍住想转过去将人揉在自己怀里的冲动。将头向后靠了靠，十分贪恋这样被香甜温暖笼罩的感觉。
莫笙的鼻尖碰到林行歌的脸，两人都是一颤。
鼻尖细嫩软滑的触感让莫笙瞳孔张开几分，也让她心头的蝴蝶飞出来几只。
好想再碰碰别处，多一点，再多一点。
“车来了。”林行歌挣开莫笙的双手，局促地攥住挎包的带子，低头上车。
莫笙如梦初醒，喉咙滚了一下。
赶忙在心里警告自己：“禽兽！林行歌还没高中毕业呢！不要有乱七八糟的想法！”
最后一排还有两个座位，林行歌坐在里面，莫笙在她旁边坐下来。
车开了一段，林行歌看到前排依偎在一起的情侣，看了眼窗外，紧张地舔舔干涩的嘴唇，修长的手放在膝盖上，像小孩子一样蹭了蹭手心的汗。
终于，下定决心。
林行歌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头倒在莫笙肩上。
姿势没有那么舒服，却能听到身旁这个人的心跳声，就像走进了她的心房一样。
莫笙虽然自以为年长那么几岁，但是此时此刻，还是一下子绷直了身子，一动不动，生怕泄露出自己不同寻常的心情。
林行歌的手从膝盖上滑落，垂在莫笙腿边，隔着牛仔裤，彼此都能感受到属于另一个人的体温。
“sk中心商城站就要到了，请各位乘客拿好随身物品，有序下车。带小孩的乘客，请看管好自己的小孩，谢谢合作！”
“行歌，下车了。”
莫笙抓住林行歌的手晃了晃。
林行歌眼露不舍，坐直身子，跟在莫笙后面往门口走。
刹车时有些急，莫笙一个没站稳，向后倒去。
林行歌伸出手，稳稳将人拦腰兜在怀里。
莫笙心里就像放了一挂鞭炮，噼里啪啦地炸个不停。这小孩也太苏了，她这个阿姨真是忍不住想扑！
方才的小插曲，似乎成了两人埋在土壤里又酸又甜的糖果种子，只待有朝一日，可以破土发芽，开出满树的水果糖、棉花糖……
高中生的约会，无非就是吃吃喝喝，逛逛饰品店。
一进商场，莫笙就先买了一大杯鲜榨果汁。
回过头问林行歌：“这么大一杯，一个人也喝不了，咱们喝一杯可以吗”
林行歌淡然地点点头，耳根又不受控制地浮出一层红色。
莫笙看向售货员：“那我们要两根吸管。”
“一根就行。”林行歌急急说完，觉得太明显了，又正正经经补了句：“塑料制品不环保，少用一根就能多为环境做一份贡献。”
莫笙想了想，笑着点点头。“嗯……你说得很有道理。”
随后拿了一根吸管插进杯子里，递到林行歌面前，“给，你先喝。”
林行歌将莫笙的手推回去，“我还不渴，你喝吧。”
莫笙也不客气，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大口，她是真渴了。
边走，林行歌边自然地接过莫笙手里的果汁，轻轻抿了一口。
嘴角慢慢翘起，像是喝到了全世界最甜的果汁，流进心里，滋养着那里躲在角落里，名为暗恋的种子。
这样甜甜的心情，被她小心翼翼地藏好，不让任何人发现。
莫笙一见到吃的就迈不开步子，地下一层的小吃街还没走到头，手里已经拿了好几样小吃。
林行歌哭笑不得，却又眼含宠溺，放任旁边的小吃货像个仓鼠一样囤吃的。</p>
莫笙咬了一口刚买的鲷鱼烧，香糯浓郁的红豆馅流出来，粘在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