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苒找时温的时候, 天气像她们第一次聊天时一样热。
只是心态不同。
苏苒状态比前段时间糟糕多了, 眼睛浮肿，神态疲惫。
时温不是很了解她经历了什么, 轻问：“你还好吧”
苏苒没看她, 也没说话。
良久, 她轻笑了一声。
“除了你, 他对谁都残忍。”
时温眸光微闪。
苏苒抬起头, 盯着她, 说：“我喜欢他, 从初中开始。”
时温想到上次她找自己谈话时说的内容, 有点迷糊。
不是说，陈迟很在意她，她却选择远离吗
“可他不喜欢我，为了接近他，我跟他兄弟在一起了。”苏苒继续说, 干燥的唇牵动时撕开一条小口，“所有人都觉得，任炽是因为女朋友跟最好的兄弟狼狈为奸, 才会在喝了醉酒后, 参加死崖的飙车比赛。那时我还以为，一切都黑暗了, 所有人都离开我们, 他会跟我相互依靠……”
这段话信息量很大, 时温有些反应不过来。
最好的兄弟, 狼狈为奸……
“你们……”
苏苒笑容有些讽刺，“没在一起，只是我单方面演戏让人产生误会。任炽……离开以后，陈迟在那之后就消失了，我也转学了，他转来这里的时候，我还天真的以为是为了我。我在楼道里堵住他，可他连我是谁都不记得了……”
她嘴角讽刺不减，还有薄薄的悲伤。
时温抿唇，缓声问：“我能了解，为什么他的好兄弟，就是任炽会误会你们吗”
会不会是因为被最好的兄弟误会，然后好兄弟又死了，他才不愿意跟别人交际，待人漠然无视。
苏苒垂眸：“我直接告诉任炽我喜欢陈迟，我了解他，知道怎样会让他更痛……”
她语气平缓，情绪没有很激动，只是缓缓诉说。须臾，她将目光凝在时温身上，一字一顿清晰无比，“时温，别玩陈迟，他活着真没什么希望。”
时温一滞。
“我其实跟他很像。我们都没有美好的童年，但会因为某个人某瞬间给的温暖而对那个人付出，然后，心里再装不下别人。”
只是，她很搞笑，居然搞错了当年给她送出温暖的人，还亲自害死了他。
苏苒：“陈迟很喜欢你。”
陈迟之所以会被所有兄弟误会，还有个原因。任炽车坠崖的时候，他第一个出现在现场。
可陈迟只是听到她对任炽的残忍自白，担心任炽出事才跟过去的。
时温咬了咬唇，有些别扭，“那天体育课，我看他找你……”
苏苒神情一黯。
几天前的体育课，他突然找到她，直奔主题，语气淡淡毫不知自己刻薄，“当年救你的人是任炽，他死前让我别告诉你，所以我没说。以后别再烦我，更别去招惹她。”
所以说他残忍……
除了时温，他对谁都残忍。
对任炽也残忍，明明答应了遗言的，为什么要把真相告诉她，让她一辈子陷入自责和悔恨。
苏苒别开脸，抹掉眼角即将流出的泪。她站起来，“只是聊了些关于任炽的事。”
她抬头望着天空，半晌，低头斜了时温一眼，意味深长说：“不过，你小心点。他没你想的那么无害。”
“这么想，被他看上，也不是什么好事。”
她说，转身大步离开。
-
有的事情，云开见明月。
至少时温知道，陈迟以前交过朋友，而且是好朋友。那说明，他有交朋友的能力，以后也可能愿意交朋友。
还有，他不喜欢苏苒，没有在“测试恋爱”期间劈腿……
还有，他没那么无害。
嗯
什么意思
喔——他有时是有些恶劣的。
课间，时温被王婷神神秘秘拉出班级。
“怎么了”
王婷喊她出去，可扭捏了好一会，又一句话都说不出。
王婷摸了摸耳朵，“那个，那个……杜启程跟我表白了。”
时温：！！
“什么杜启程”
王婷有些尴尬，“嗯，他昨天跟我说的……”
时温稀奇地“哇”了一声，“我以为杜启程只喜欢学习呢，没想到学霸也会早恋。不过，感觉他人还不错，应该挺靠谱的。”
王婷一听，崩溃了，“不是，我不喜欢他啊，要是喜欢我早开心死了。他就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喜欢运动型的。”
时温歪歪头，“他也打篮球啊，我看他穿着球衣跟陈迟他们一起。”
王婷翻翻眼皮，“他只是做自愿督导，穿球衣过过瘾。”
时温：“……好吧，那你跟他说清楚了吗”
王婷有点生无可恋，“说了，我说现在想好好学习，他就问我想考哪个学校，贼可怕有木有！他成绩比我好，别到时候为了我改志愿！最好不这样，不然我就是恶人了！”
时温一听，觉得事情是有些严重。又听她继续说：“而且高中谈恋爱很不靠谱，不是谁都跟陈迟一样，再说你们两情相悦这么般配，我跟杜启程，啧，他在我心里就是个嘴贱只知道读书没有情商的同学。”
时温听不见她后面在说什么，脑海里只有：
两情相悦，这么般配。
“那个，等一等。”时温：“你说我跟陈迟说我跟他两情相悦”
还般配
王婷理所当然的语气，“不是吗我和杜启程坐你们前面，听你们的动静就知道你们谈恋爱了。”
时温耳朵一红，说话有些不顺畅了，“不是，我们没有啊，而且，为什么要用两情相悦啊，我，我……你觉得我喜欢他”
这回王婷蒙了，“你不喜欢他吗”
时温将手背到身后，不自觉扣了扣指头，纠结，“我不知道……”
王婷跟不上这个节奏，准确来说是他们没跟上她和杜启程的节奏。他们以为他俩早在一起了。
“你说你不知道你喜不喜欢陈迟那，那他有什么吸引你的地方，或者你觉得他哪比较优秀”
吸引优秀
其实，时温刚重生回来，是把陈迟当小朋友。他看着温顺无害，依赖她，会粘着她，但是她一点也不觉得不耐烦，反而挺喜欢……
主要是，之后他控制不住分寸和距离。再后来，她看到他恶劣有坏心思的一面，觉得他不是个小朋友了，是个大男孩。一个占有欲强的大男孩，她不该用对小朋友的方式对他了，不然会影响他身心成长。
再往后，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走到现在这步……
王婷看她这副纠结样，转了转眼珠子，灵光一闪，说：“其实，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知道自己的心意。”
时温，“什么办法”
王婷笑笑，说：“亲他呀。”
时温：“……”
她作势要回教室，王婷又拉住她，“如果我说刚刚那个方法的时候，你有过那么半秒有实施的念头，那么，时温同学，我觉得，你是喜欢他的。至少，不讨厌。”
她说，抖了抖身子，“反正我是想到跟杜启程啵啵一身鸡皮疙瘩，妈呀，不能提不能提。”
时温不说话，任她勾着自己的胳膊往教室走。
她不是想了半秒。
而是在王婷说出方法后，思路停滞的好几秒都在想……
-
放学，教室的人渐渐走光。
时温坐在位置上，许久没动。不知什么时候，邻桌的人动了下，慢慢坐起来，伸了个懒腰。
时温深呼一口气，像是要吐出心底堆积的郁闷。
“陈迟。”
他听到，转过头，一手撑着下巴，眼神还有些迷离，半睡半醒。
时温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点，“你喜欢我吗”
少年掀掀眼皮，又阖上，鼻音“嗯”了一声。
就这样吗
为什么感觉他很不在意的样子。
时温：“我说的是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
陈迟半眯着眼，眼底掠过笑意，“想亲你的那种喜欢。”
时温一臊，不好意思地游离开视线，一会，又回来。
“陈迟，我没谈过，但是我觉得……我可能，可能喜欢你。”时温手心都在出汗，磕磕绊绊地说：“如果你觉得，在我不是很清楚自己感情的情况下，就跟你在一起会不舒服，我们可以再了解一段时间，我觉得这样也对你比较负责。”
陈迟在她说“可能喜欢你”时睁开了眼，眸中的困意消散，渐渐清晰，水波澄亮。
“不用。”
时温心跳一停，“什么”
“今天就可以在一起。”
“啊”
陈迟见她一脸呆萌，心下微动，趴回座子上，闷声说：“你迟疑了，你后悔了。”
时温摆摆手，“不是，我，我就是太诧异了。”
陈迟从胳膊间挪挪头，露出一半脸，“是吗那就是愿意了”
时温怕他又说自己迟疑，点点头。
陈迟藏在胳膊的另外半张脸挑了下嘴角，“那你亲我一下。”
时温：“啊为什么”
在一起第一天还有这个规定吗
陈迟直起身子，“或者，我亲你。”
他说，半站起来，微弯着腰贴近她，伸手勾住她的下巴。
时温血液被凝固，一动也不能动，看着男生的脸越靠越近。
唇只差一厘米的时候，他停下。
一秒，两秒，三秒……
大概半分钟，没有一个人再动。
陈迟摩挲她的下巴，低喃：“温温，你没躲。”
“躲”字刚出口，女生干净的眉眼突然凑近，他望见她眼底的水波轻轻荡漾，睫毛挠人。
唇上温温热热，传递着她的温度和触感。
他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把推开。
时温拎着书包跑了。
心跳如雷。
胸腔都在震动，耳朵满是鼓声。
时温急急忙忙跑向洗手间，路上遇到时暖，她不自在挡住脸，努力放缓呼吸。
时暖双手环胸，“你怎么收拾书包越来越慢还跑这么快，搞笑，不是我们班离得远的问题，也不是你跑得慢的问题，是你收拾东西太琐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