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ter 34
“田芳故意杀人案”的第一次庭审持续了三个小时, 直到中午,顾瑶木着脸走出法院, 找到自己的车,第一件事就是联系徐烁。
老爷机很快就接通了,徐烁“喂”了一声, 还跟着打了个哈欠。
顾瑶直接问:“你在哪儿”
徐烁不答反问:“庭审结束了”
顾瑶:“少废话,下午一点, 看守所停车场见。”
顾瑶说完就切断通话, 直接开车往看守所的方向走。
后来那一路上, 她都在回想庭审上发生的一切, 越想越觉得昨天在田芳、徐烁和王翀这三个人中间,一定发生了什么转折性的事件, 否则田芳和王翀的态度不可能突然变得这么快。
顾瑶想的太入神, 一路驱车来到看守所, 路上都没停下来吃过饭,看守所附近也都是光秃秃的一片,没有任何商业建筑, 她就只好坐在车里等。
等了大约二十分钟, 顾瑶不耐烦了, 阳光落下来,车里的温度也渐渐高了,她就将车熄了火儿, 站在外面一边喝水一边看时间。
不会儿, 从远处开过来一辆路虎。
徐烁将车停下来, 鼻梁上架着墨镜,笑的一脸道貌岸然,手上还拎着两个食品袋。
人还没走到跟前,香味儿就飘出来了。
顾瑶下意识多看了一眼,突然就觉得饿了。
徐烁来到跟前,咧嘴一乐:“还没吃午饭吧,喏,新出炉的鸡蛋灌饼。”
顾瑶没跟他客气,接过来,掀开食品袋先咬了一口,还评价道:“好像放了不止一个鸡蛋。”
徐烁靠着顾瑶的车,边吃边说:“放了三个。”
顾瑶一怔:“为什么放这么多”
徐烁:“这不怪我,是那个小摊贩的老板娘坚持的。刚才来的路上看到有两家卖鸡蛋灌饼,如果坐下来吃还可以喝到免费的玉米面粥,哦,还有老虎菜。那两家的老板娘一个年纪大点,一个年轻一点,我本来是要跟年纪大的那个买灌饼的,结果年轻那个突然跟我说,要是我跟她买就给我放两个蛋。我一高兴,就要去和年轻的那个买,没想到年纪大这个的急了,跟我说小伙子啊,看你长得帅,你跟我买,我给你三个”
顾瑶的脸色瞬间微妙了:“”
直到她默默吃了半个,终于忍不住问:“这灌饼多少钱一个,三个鸡蛋给你涨价了么”
“当然没有,五块一个。”
顾瑶投去鄙视的一眼:“你不是不差钱么,这种便宜你都占”
“你怎么这么说我要不是因为我猜到你没吃饭,肯定要留下来喝玉米面吃老虎菜,你可不知道,那老板娘熬的玉米面有多稠,老虎菜有多脆。”
说到这里,徐烁话音一顿,好像突然想起什么,随即从兜里拿出一张票,递到顾瑶面前。
顾瑶耷眼一看,是一张奢侈品店的收据。
“这是什么”
徐烁:“你上次踩了我的皮鞋,留印儿了,我拿去保养过,复原不了,只能买双新的。”
顾瑶的表情一阵空白:“你穿三千欧的皮鞋,却还占人家三个鸡蛋的便宜”
徐烁眨了下眼,颇为无辜:“你踩我那一脚,我的行车记录仪刚好拍下来了,要是你不信,我还可以把那双鞋寄到你家,让你当面检验物证。”
顾瑶吸了口气,皮笑肉不笑的说:“我不会给你三千欧,你要是不满意就告我,反正你现在手里也没有案子。”
徐烁顿时对她刮目相看了:“竟然耍赖,顾小姐什么时候学会我的看家本领了”
顾瑶没理他,将最后一口鸡蛋灌饼送进嘴里,又喝了口水,然后拿出纸巾擦嘴和手,将用剩下的纸巾塞回到袋子里。
再一抬眼,刚好看到徐烁手上的鸡蛋灌饼开始流油了,顺着他修长的指头往下钻,眼瞅着就要流进袖口。
顾瑶想都没想,几乎是立刻出手,一把抓住他的袖口,让他的手垂直往下。
在徐烁惊讶的目光下,顾瑶还一脸嫌弃的抽出湿纸巾递给他,说:“擦擦你的手。”
徐烁擦完手和嘴,问:“味道怎么样,是不是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灌饼”
顾瑶别开眼,不想和他聊这么没营养的话题。
徐烁拿走两个垃圾袋,扔到一边的垃圾桶,又折回来,说:“那个老板娘承诺我,只要以后我去光顾她,就按照五块钱给我三个鸡蛋。”
顾瑶终于忍无可忍:“你昨天到底和田芳说了什么”
徐烁无害的一笑:“是不是今天庭审发生了什么”
顾瑶说:“审判长在宣读被告人依法享有的诉讼权利的时候,一开始田芳还很镇定,没什么情绪起伏,可是当审判长说到她可以提出带调取新的证据,重新鉴定或者勘验的时候,田芳的双手像是这样握在一起。她好像很在意这条,难道王翀递交的证据不够全面”
徐烁“哦”了一声,双手环胸,并未接茬儿。
顾瑶:“第三条,是说除了辩护人为被告辩护之外,被告在庭审期间也有权自行辩护。这个时候,田芳的表情又不对了,她还用余光扫向王翀,那是一种非常质疑的眼神。”
“仅仅是两个表情,就让你怀疑到我身上”
“不止,审判长宣布议庭组成成员的时候,最后一个是田芳的辩护律师王翀,田芳原本是低着头的,但是这时她突然抬起头,嘴唇也动了一下,她好像想说什么,但是又忍住了。”
徐烁笑了:“根据刑诉法解释第二百五十四条规定,如果被告人当庭拒绝辩护人辩护,要求另行委托辩护人或者指派律师,法庭应当准许。”
“你的意思是,田芳已经有换掉王翀的念头了那她为什么没有提出来。”
“因为她很清楚,虽然她有权同时聘请两家事务所的律师共同辩护,但是我和王翀无论是辩护观点还是辩护方向,都是完全相悖的,所以一旦她决定用我,就必须先踢走王翀。可是这样一来,她就等于直接得罪了江城基因和昭阳事务所,要把所有赌注压在我这个小律师身上,她在情感上已经不再接受王翀,可是理智却及时阻止她不要犯傻。还有,如果田芳真请我来当辩护律师,一旦她发现我的辩护令她不满意,她还有一次机会再拒绝辩护,法庭依然会批准,但是从那以后她就不能再聘请任何律师,必须自行辩护。所以在这个节骨眼换律师,对她来说非常的难。”
顾瑶皱了下眉,又说:“检方宣读完起诉书,就开始当庭询问田芳。但很奇怪,田芳竟然说她不记得她在警局录下的口供。然后就是双方的质证辩论环节,在这整个过程里,王翀都很被动原本是有证人要出席的,但是因为王翀递交了一份证人的身体检查报告,审判长允许证人不出庭。从这以后,王翀很努力的在为田芳的口供作解释,比如田芳说她和连启运有特殊癖好,身上的伤就是这么来的,王翀也做出质疑,说田芳有精神上的问题,在情绪过于激动和亢奋的时候,已经不能用正常人的标准来衡量她,在那一刻她和连启运都是病态的,她根本就忘记了连启运的心脏问题和这样激烈的性行为,有可能会导致连启运当场暴毙。”
听到这里,徐烁嗤笑出声:“显然,王翀是被田芳逼得没招儿了。”
顾瑶问了:“怎么讲”
“王翀说田芳有精神困扰,就一定要拿出医学证明,但是半天时间她根本不可能搞到手。就算后面补交身体检查,检方也可以提出质疑,比如,心理医生和田芳接触的时间过短,比如,既然田芳有精神上的问题,为什么过去二十几年都没有一份相关的检查报告,为什么不吃药,为什么她被逮捕后,警方和法医都没有发现这一点,为什么昭阳明知道田芳有精神问题还要聘请她等等。检方甚至可以再找来另外一位心理医生,从医学的角度上反驳田芳的精神检查的准确性。”
顾瑶半晌没有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