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哦, 我忘了你们看不见, "
江家的招待和态度让程念很满意, 心情也不错。
当她心情好的时候, 就会愿意给一些免费的额外服务——始终是妖,潇洒不羁的本质深入每一片鳞,不会时刻锱铢必计地计较钱财。王藤妙属于她不怎么喜欢又有前科的类型,所以轻松解决的水毒也收了高价, 过程中耍着小姑娘玩,而尹晴七坚毅的性格很称她意, 又给足了尊重,所以她得到的待遇比王藤妙好多了。
程念抬手, 往江氏夫妇的眼皮和耳朵上虚抹一下。
下一刻,两人便听到了从远处传来, 逐渐迫近的悠扬乐声。
丧乐。
"这这这, 只有我们听得见吗?"
江运惊疑不定。
活人阴亲神奇,他看到的是尹晴七无端梦游的时候也会觉得很神幻,但是……当亲耳听到不可能存在的乐声时, 才惊觉自己如此近距离地接触灵异事件,不由牵紧了妻子的手:"我会保护你的。"
"老公……"苏筱情感动之余, 亦是十分实际:"你上回连实木椅都抬不动, 保护我……?"
"……"
江运从容应对:"我有钱,我可以花钱请大师保护你, 财力也是力。"
有理有据, 令人信服。
三人的严阵以待, 落入程念眼中:"我在,别怕,我帮你们开了眼,有兴趣的可以去看一下外面。"
被好吃好喝的招待了一番,她就报之以恐怖片场面。
乐声迫紧,出现在楼下。
三人走到阳台外,近看见底下抬着有一顶白色的轿子,抬轿人亦穿着一式一样的白色衣装,身高步伐整齐划一,不徐不疾地前进。
物管怎么没将它拦下来?
而且这响彻黑夜的哀乐,居然没有一个邻居出来围观吗?
真的,只有他们看得到,听得见?
苏筱情发现尹晴七的双眼逐渐迷离,竟是伸出双手,想攀到阳台外去——这可是十楼!
她眼疾手快地环住她的腰,将她往里扯:"大师,大师,她要跳楼!"
"安份点,新娘。"
程念从客厅走过来,轻拍尹晴七的右肩膀,她双眼立刻恢复清明,疑惑地看向抱住自己的嫂子:"我怎么了?"
"你刚才怎么往窗外爬?"
"我不知道……"
尹晴七后怕地看了一眼窗外幽深的夜色,知道外面的情况后,三人赶紧关上通往阳户的落地玻璃窗,回客厅踱步。过了三分钟,又像是半个世纪,乐声出现在走廊,逐渐迫近。
终于,尹晴七清晰地听到,哀乐和脚步声停在了大门后。
"漆娘——漆娘——"
"勿要误了吉时,漆娘上路了——"
沙哑凄然的呼唤声彷佛从破风箱中传来,引出人心最深处的恐惧。
但不包括妖怪。
程念听着只觉得很烦躁,因为这群纸人的演奏功底十分有限,往吓人了吹,个顶个的刺耳难听。
苏筱情脸色发白:"就是这把声音每天晚上叫你出去?"
"……嗯,不过今天叫得更加惨。"
"幸好把你叫过来了,不然独自面对这个太恐怖了。"
她庆幸道。
尹晴七眼眶发热。
听到丧乐,看着他们逐渐走近,无论拒绝多少次,最后都会稀里糊涂地跟了他们走,然后不明不白的死掉。
如果一个人,她能面对这些吗?
"要开门吗?大师。"江运问到。
就像是回应他的疑问一样,发现无人开门的迎亲队伍开始撞击起了大门,门锁被撼动,门外的十字架和桃木剑掉落下来,对它们而言就像落下一颗沙子,没有造成丝毫的影响,也不能阻拦它们一秒。"怎么办,要不要加固一下大门?"江运开始寻找重物。
"不用,我去开门,"
程念一挥手,无法与客户们的悲壮紧张产生任何共呜。
她打开了门,正对着一张满是皱褶的惨白老脸。
老太太身后站着七张同样白得面无人色的脸孔,无神地直视前方,它们抬着的轿子,尹晴七在阳台远远看过去以为是一顶白漆涂成的轿,这时隔着玄关一看,才发现是纸搭成的轿。
四个抬桥,三个奏乐。
"现在几点了?"
程念问她。
"寅时已到,不要误了吉时。"老太太平静回望。
"半夜三点,敲锣打鼓吹唢呐奏丧乐,家里死人了?没死我立刻可以给你安排一下,"程念转目,看住为首拿着个纸锣的,点名:"你,没错,就是你,锣给我。"
纸人缓缓转头,惨白的脸定定地对着她。
然后被她抢走了锣,掷在地上猛踩,乐声戛然而止。
纸人的五官开始扭曲发紫,程念转目看向老太太:"这婚不结,再骚扰我,你们下场就跟这个锣一样,知道吗?"
背后三位当事人吓得冒冷汗之际,江运的职业病发作。
他越看,越觉得大师适合演古惑仔。
老太太缓缓道:"姑娘,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婚约已定,今日是少爷的大喜日子,我们不想节外生枝,请漆娘上轿吧。"
夜风呼呼作响。
"尹……漆娘的爸妈跟你们定了婚约?你就是那个见证的阴媒?"
老太太点头。
婚约已定,那就是报到黄泉去了,触及某种规则,得断了根才行。
程念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姑娘知道就好。"老太太迈步想进去接人,再被她再次拦下。
"漆娘认了我做爹。她现在叫尹晴七,不叫漆娘,少了父母之命,婚约就失效了。"
阴媒:"……"
尹晴七:"……"
"她什么时候多出来一个爹?"老太太颤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