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他把纸巾翻来覆去地在手指里捻,耳根略红。
谁说铁石不能开花?这不,她不就被他捂热了一点了吗?!
陆昼你牛逼啊,四舍五入就是谢糖喜欢上你了!
不然,什么时候见她主动给别的男生递纸巾了?
陆昼眼眸亮晶晶,欢喜地盯着手中纸巾,像是试图把纸巾的花纹印在脑子里一样。
谢糖却是松了口气,收回视线,轻声说:“刚才的事谢谢你,但是车子停下来以后,你还是回去上课吧,翘课不好。”
陆昼更加心花怒放了,没能忍住得寸进尺的心思:“你这是关心我?”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谢糖。
谢糖不知道陆昼到底是怎么想的,但这一世的她,的确不想和陆昼过多掺和,说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也好,说是胆小也好,她一点也不想重蹈上一世的覆辙,哪怕,只是一丝踏上上一世覆辙的可能性。
大约是上一世实在太累了,所以这一世,只想为自己好好活着。
谢糖垂着眸,眸子平静而深幽,片刻后她看向陆昼,像是陆昼看不懂窥不透的湖水。
“陆昼,你能不能不要追我了?”
陆昼欣喜的笑意一瞬间在脸上僵住,他像是被从头浇下一盆凉水一般。
“……什么意思?”他哑声问。
“我很感激你的帮助,但是你的喜欢,的确会给我带来困扰,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还是恢复之前不认识时的样子。”
何况,还是不知道会持续几天的喜欢。
谢糖想,陆昼大抵就是一腔脑门热,因为自己不理睬他,他才来劲,他这样的少年没有受过挫折,所以才会这样。
可这,并不是喜欢。
上一世便证明了这一点。
上一世,她给陆昼开脱了一千种借口,但始终直到死前,也没等到陆昼来。
人的心,对每一份美好的礼物总是有一个临界值,当等待的时间超过了那个临界值,再美好的礼物,再怎么摆到自己面前,自己都已经无法用当初的心去期待它。
谢糖正是如此。
她不可能为了摆脱陆昼、让陆昼厌烦,而答应他谈恋爱,那样对她自己太不公平。
她就只能这样礼貌生疏地拒绝。
否则,再拖下去,对谁都没好处。
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然而,陆昼还是脑子里嗡嗡响,他整张脸上的笑意和生动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被打了一巴掌一样的分不清东西南北的茫然,以及一瞬间夹杂着受伤难过而来的怒意。
他狠狠咬了咬牙,又笑了:“谢糖,你什么意思?你不喜欢我,我连追你都不可以了?”
这一刻,陆昼想的是,那他和刚才的李子航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他是真心的。
但是他的真心对于谢糖而言,也只是带来困扰的累赘而已。
大巴车在路上疾驰,车流声嘈杂,刮得耳膜疼痛。
全世界的喧嚣都在陆昼耳旁消失,他死死盯着谢糖。
陆昼感觉受伤无比,他强忍着难受,甚至有些低声下气,他问:“你都不了解我,怎么就这么笃定以后不会喜欢我?会不会,以后有一天你觉得我也不错,就喜欢上……”
谢糖没看他,低着头,快刀斩乱麻道:“不会。”
陆昼:“……”
谢糖的拒绝直截了当,毫不拖泥带水。
陆昼感觉像是被捅了一刀,也不知道捅在哪里,总之哗哗流血,一并将被他委曲求全放下来的自尊心和骄傲冲走。
“吱轧”大巴车在考场大厦前停下来,车上的人坐的位置分散,也没注意到谢糖和陆昼在车上的交流,三三两两下了车。
谢糖沉默几秒后,也抱起书包,轻轻从陆昼前面挪出去。
她下了车。
陆昼一动不动坐着,后知后觉抬起头,看了眼消失在阳光下大厦中少女的背影。
他脸部的大片轮廓被笼罩在大厦倾下来的阴影里,半晌后,才缓缓站起来,有些茫然地下了车。
陆昼站在烈日下,看着自己的影子,慢慢往回走,他人生头一回,觉得无力,又如此难过。
谢糖没有践踏他的真心,是他非得把一颗心送到人家脚底下去。
所以也赖不着人家。
……
陆昼走着走着,一屁股在路边花坛坐下来,难过到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他甚至后悔,是不是初见那几次,让谢糖对自己印象太差了,人家分明不喜欢自己,自己还自作多情。
是,他一向对人无礼,狂妄又自大,可是……
“你可以教教我。”
陆昼想,为什么谢糖就直接放弃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