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远拿着一柄细长的剑,按理说,宽广一点的剑面才更方便雕刻源纹阵,但是设计者似乎对自己的能力十分自信。
这并非什么难找的资料,加文找乐清辉花了一千星际币买了下来。
这把剑是林嘉远惯用的霜雪剑的仿制品,制作者是今年机械系二班的学生。和霜雪剑一样,被剑刺中会造成持续性的僵硬,动作逐渐缓慢,影响准确度,就像是被冻住的人一样。
比赛开始了。
加文握住了手里的笔,开始一丝不苟的记录了起来。
正是因为离开林阀太久了,他已经很难断定林嘉远的真实水平。
他也曾近距离和这个人会过面。
哪怕再怎么不喜欢他,加文也要承认一件事。
林嘉远很强。和八年前的那个软绵绵的鼻涕泡小孩,简直是天壤之别。
而加文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胜利。
他要林嘉远……死;或者生不如死。
恨?让八年前那个小男孩回答的话,那肯定是恨的。
他恨的咬牙切齿,做梦都在报仇,他不是林嘉文,他是一只一无所有的小野兽。
但是现在,加文已经想清楚了。家主那一脉只是单单的不想让他活着而已,没有林嘉远,还会有别人。说白了,这个人也只是一枚意料之外的棋子而已。
只是加文总该要给八年前的那个小男孩一个交代。
那时候的小男孩躺在地上,满脑子都是他被处刑的父亲,他被关在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天窗打开,照射进来的阳光看见了一滩又一滩干涸的黑色血迹。
很难相信,这居然是从一个小孩的身体里流出来的。
地牢里突然传来了一道光,于是加文的眼睛慢慢睁开了一条缝,他看见了林嘉远。
对方握着天窗的栏杆,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因为逆光,加文没能看清他脸上嘲讽的神情。
看见林嘉远的时候,加文心里还挺高兴,觉得这几年也没白疼这小孩。总归还记得来看看他。
直到林嘉远说话了——
“真惨啊,哥哥。”
“看见你这么可怜,我就开心了。”
林嘉远也才十岁,一张脸都没长开,肉乎乎的一团。
他就用这么一张小孩的脸,说着淬了毒的话。
“明明我才是亲生的,爷爷和爸爸好像只看得到你一样。”
“妈妈说的对,你就是鸠占鹊巢,是趴在我们家里的寄生虫,累赘,拖累……爷爷当初为了保下你不知道送出去了多少人情。”
“我听说你已经废了。哥哥。”
“我爸奔走了半个多月,才让你从死刑改成了送去矿星终身服刑。”
“对了,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阿伯又突然对你下手吗?”
“是我告诉他的哦——”
“我说,你跟我说,长大后一定要为林恩讨个公道。”
十岁的林嘉文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艰难地撑起了自己的身体,挪到了天窗的下面,抬起了头,看向了林嘉远。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上辈子身体不好,除了父亲,和所有人关系寡淡。这辈子父亲早逝,于是来到了永乐侯府。
是我寄人篱下,你叫我哥哥,你抱着我脖子撒娇,我从没从父亲以外的人那里感受过亲情,我既高兴又意外,把你当我的亲弟弟。
林嘉远静静地看着这个手下败将,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他一字一顿地回答:“因为我讨厌你。”
现在的加文已经长大了,如果让他回到过去,也不会天真而蠢的问他“为什么”。有的人的恶意就是这样,毫不掩饰,毫无道理。只因为嫉妒,而又不愿意承认自己的无能。
……
不知不觉,加文已经写了满满一页纸。
他记录的很认真,心无旁骛;从林嘉远的起手式开始写起,来不及的地方就赶紧画上两笔。
林嘉远也真的出息了。
一把剑几乎要被他玩出花儿来,翩若惊鸿,矫若游龙。从一开始,对手就被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
但是林嘉远却并不急着结束。
就像是猫逗耗子一样,甚至在对方想要放弃的时候故意露出点破绽,让对手看见希望。
原本几分钟就能结束的战斗,硬生生被他拉到了半个小时还没结束。
到最后,完全像是一场虐杀,对手伤痕累累神志不清,林嘉远应付的十分随意。
已经没有价值了。
加文如此判定。
于是,没等这场比赛结束。加文收起了本子,站了起来,选择了离场。
……
在加文离开的十分钟后,林嘉远的对手倒地不起,并且再也没能站起来。
系统判定了林嘉远胜出。
保护罩解除了屏蔽,林嘉远低下头,用拇指拭去了剑刃上的血迹。然后不经意地抬头一看——
人不在了。
于是林嘉远脸上的笑不免敛了敛,不急不缓地把剑收回了剑鞘内。
他觉得有点不开心,偏偏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会不开心。
就像是,精心准备了一场表演,却没能得到大人夸奖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