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佳心情复杂的撰写好了新闻稿。
她也没想到,这次比赛的结果竟然会这么峰回路转。
本来帝国去旁听新闻发布会的时候,帝国的媒体们都垂头丧气的,没想到那位万众瞩目的未来之星竟然会当众说出“我输给了人类”这种话
耿直的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帝国这边的间谍用特殊手段洗了脑。
新闻发布会因为这个意外事故,被迫终止了。
这次比赛的结果依旧没有定论,但是被送来的记者团们已经知道该写什么了
我们没有输
虽然没人知道,为什么那个叫加文的没回来,但是见青山说的话被录的好好的,上下几十家媒体都录下了,证据确凿,改也没办法改。
于是帝国和虫族又开始扯皮了。对方坚持是见青山大病初愈脑子不清醒,死活不认。帝国则认为对方非常清醒。
不过,他们这些记者团,以及其他的参赛选手,以及准备开始陆续返程了。
毕竟,梓兰星离十四星系再近,那也是虫族的地盘。这位主人明显的不高兴了起来,客人再赖着不走,就有些不太识相了。
医疗官转头看了一眼,隔了一会,又转头看了一眼。
犹豫了许久,她还是扭扭捏捏地走了过去。
“林除夕,我们已经收到撤退的指示了。”她轻声细语地说,脸蒙在防护服之下,只能露出一双琥珀色的眼睛,“你没收到吗而且,这里的空间节点都消失了”
言下之意就算你等的人还活着,也不太可能从这里出来了。
除夕没有说话,他站的很直,一动不动,因为温度过高,体温调节难度增大,平日里水润的唇干的都快开裂了。
事实上,他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他只是除了这个地方,不知道还能去哪里等加文。
除夕从来没有过这么茫然的时刻。
他不想回帝国,帝国不是他的家。
他的aa在哪,他的家就在哪。
但是现在aa不在了。
医疗官叹了一口气,知道自己劝不动他,于是默默的继续低下头,开始收自己的东西。
正低着头呢,视线里突然掠过了一双双锃光瓦亮的军靴。
医疗官抬起了头,然后在下一秒站直立正,规规矩矩地敬了个礼。
她是第一军团的医疗官,自然认得第一军团的元帅。
李知非。
奈何李知非只是挥了挥手示意,压根就没看她一眼。
医疗官并不觉得收到了忽视,反而在心里松了一口气,就怕这位秦王殿下问一些她难以招架的问题。
医疗官收拾东西的动作顿时更快了,要不是想和除夕搭句话,她本来今天上午就可以收完的。
这个叫林除夕的,背景一定不简单
就在她这么想着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阵争吵声,再然后,就是李知非的声音。
医疗官是个普通人,听的模模糊糊的。
“要不是我会管你打晕,带走。”
要不是你是宋少羽的儿子,我会管你
这小孩怎么就这么死心眼。
最后一个字落下,医疗官的手打了个哆嗦,然后没忍住,转过头看了一眼。
李知非的亲卫兵干脆利索上前,一个手刃下去,然后眼疾手快地把人扛在了肩上。
目睹了一切的医疗官“”
一滴冷汗骤然从鼻尖上冒了出来。
等等殿下,您这强抢的戏码就、就,就不能等我收拾完再搞吗
完了,她才三十六怕是过不了三十七岁的生日了。
她的心声显然没有被李知非接收到。李知非带着人径直从她身边走过了。
扛着人的亲卫丢给了她一个“你懂的”眼神。
医疗官yes,sir收到。
木已成舟,等除夕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星舰上了。
他盯着窗外的星空恍惚了很久,视线里,梓兰星已经成了一个淡蓝色的小球。还没一颗黄豆大。
除夕的脸贴在了窗户上,看了很久。
四下无人,他突然觉得这颗梓兰星很像以前加文给他织的保暖小帽子头顶上的蓝色毛线球。
“啊”除夕长大了嘴,却发不出声音,嘶哑的喉咙挤出了几声破碎的哭腔,“啊”
他终于哭了出来。
一开始还能站直,后来连腰都直不起来了,最后顺着身后的玻璃缓缓滑下,蜷缩到了地上,就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量。
他甚至连人形都没能维持住。变回了还是幼崽的模样。衣服罩在了他身上,周围黑漆漆一片,很适合假装自己什么都看不见。
这哭声一直从从中午陆陆续续地维持到了晚上。
除夕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从上星舰到现在,没出来过一次。
来的时候整整一船人,回来的时候,准备好的宿舍十室九空。
文礼因为担忧,敲了好几次门,也没等到回应,要不是知道除夕没事,他都想找人把门撬开了。
第三天晚上,门缝里突然塞进来了一封信。
小小的除夕裹着围巾坐在床上,眼眶通红。
围巾是当初他织给加文的围巾,当初来的星舰上,两个人住的是同一间宿舍。
因为说回来的时候宿舍号不变,因此加文把围巾留在了这。
除夕紧紧地裹着围巾,很暖和,有加文的气息,就像是加文抱着他一样。
他对外界的反应已经变得十分迟钝了起来,除夕缓慢无比的朝门口看了一眼,反应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那张纸是什么。
也许是什么通知,他没有去开会,所以有人把通知函送了过来。
或者是什么舞会邀请,哦对了,同时搭上星舰的还有那些记者团。也许是想让他去接受什么采访。
他缓慢的站了起来,身上披着那条围巾,磕磕绊绊地走了起来。
围巾很长,除夕在前面走,后面的毛羽就拖到了地上,像一条长长的小披风。看着很滑稽,又怪可爱的。
眼看就要走到门口了,除夕的后脚不小心在了围巾上,一下子摔到了地上。
他摔到了地上,而且站不起了。
没有人抱他起来,除夕又想哭了。
他的手边就是那封信。
除夕在地上翻了个身,把信举了起来。头顶的室内灯有些刺眼,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信封上的字体是打印出来的标准字体,上面写了三个字
除夕收。
这里的人大多都叫他林除夕;自己学校的会叫他林主席;现在还会叫除夕这个名字的,真的已经不多了。
除夕怔然了片刻,拆开了信封,取出了里面的信纸。
纸上只有一行字。
我向你保证,他还活着。
除夕的眼睛哭的有些肿,还是逆光,看字有些不太清楚。
在看见这行字的时候,他唰地一下坐了起来,把信纸摊开,放在了地上。
明晃晃的灯光照在了信纸上。纸上的字迹清晰无比。
是的,他没有看错。
写这封信的人是谁,除夕很快就在心里有了答案。
加文还活着。
他的脑海里一时之间只剩下了这一个念头。
于是,“啪嗒”一声,一滴眼泪落在了信纸上。
不过这一回,是喜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