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开灯以后, 除夕红的跟要熟了似的脸瞬间暴露在了光天化日之下。
他的唇还有点微微的肿,低着个头不敢看加文, 眼神到处飘。
看着他的模样,加文莫名觉得自己嗓子眼有点干。
“除夕,我”
加文的话才起了个头,除夕忙不迭地飞快撂下了一句“我去洗澡”
然后披着个风衣就躲进了浴室。
嗐,怎么还害羞了。
毕竟是上下两辈子加起来单身快四十年的魔法师。
加文本来觉得自己应该会很镇静,很能控场, 上楼的时候猝不及防从反光镜上看见了自己的一张脸。
怎么也跟着红透了不应该啊。
加文晚上躺床上的时候书都拿倒了,还在思考这个问题。
除夕突然从门口探出了一个头“那今天晚上我可以和你睡吗”
他刚从浴室里出来, 换上了睡衣, 长发还带着点水汽。看着很是可口。
加文脑子突然就炸了。
他如果有尾巴, 那肯定会因为晃悠的太快而造成室内刮起龙卷风
加文把书放在了枕头边,十分正经的咳嗽了一声“可以。”
得到许可的除夕三两步躺上了床, 被子一下子遮住自己的头顶,床上鼓起了一个圆圆的包。
加文刚想说句“别闷着”了,就看见这大包瞬间瘪了下去, 空荡荡。
一分钟后, 躲在被子里换好了白色蕾丝边睡衣的小除夕从角落里冒出了脑袋。
因为空气不足,他的脸还有些红润, 金色的眼睛晶晶亮。
白色蕾丝边睡裙
以前aa最喜欢的一条哦
除夕有些不好意思地把脑袋蹭到了加文的身上, 小声地说了句“aa晚安哦”
啾啾
加文“”
草,他还以为自己终于能过属于成年人的夜生活了呢。
“晚安。”
他揽了揽被子,顺手关上了灯。
帝星上大雨滂沱。
雨夜里, 卿夫人披着个大氅,敲了敲门,再得到“请进”的许可后,推开了肖战天的书房门。
书房内被地暖烤的暖洋洋的,肖战天的镜片上都有一层雾气。
他的手里分明还摊开着一纸公文,看这模样,大概也是没能看进去书。
肖战天摘下了眼镜,抬起头,皱着眉看向了卿夫人。
卿夫人心里一颤,脸上却挤出了个笑来。
“宁宁还在外面跪着呢,”面对自己的丈夫,她的表情显得很是局促,“现在天气冷,今天又下雨,能不能”
卿家也算上品世家,卿夫人是正儿八经的嫡系小姐。年轻时也是鲜衣怒马张扬跋扈,嫁入肖阀三十多年,硬生生变成了这么个如履薄冰的模样。
肖战天比卿夫人大四十岁,听说年轻时候追求过赵阀的小姐;但却没能成功,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对后来的结发妻子才很是冷淡。
肖战天没等她把话说完,手里的文件不轻不重地丢在了桌上。
“死不了。”
卿夫人文件拍到书桌上的声音吓了个哆嗦,但是因为记挂着肖宁,鼓起了勇气继续说着“宁宁从小和容华一起长大,感情好。就算真的是赵容成叛国那也和容华没关系对不对容华是好孩子”
“那你这话,你敢和陛下说吗”
卿夫人顿时哑口无言。
一道惊雷划破天空。
室外的雨好像更大了,冷雨又急又密,砸在肖宁的身上,有点发疼。
肖宁的跪在门外,背打的笔直。
不远处有几位看着他长大的老仆,站在门外,神情心疼又无奈。
肖宁不为所动。
因为他真的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当年大一,他去太平武馆闯阵,在最后一关问心里,遇见了这一幕。
阵里的赵容成也叛国了,赵容华即将被处死。
却不曾想,两年以后,当初的假象却成为了真实。
当年的肖宁刚成年,惊惶无措,逃避了很久,选择了见死不救。
因为这事儿,哪怕是从阵法里出来后,肖宁也不敢见去赵容华。
后来还是赵容华发现了不对劲,把他堵在了门口边问他怎么了。
肖宁支吾了很久,把自己在炼心幻境里的窝囊行为交代了个明明白白。
赵容华听了以后没忍住哈哈大笑。
“你是不是傻,又不是真的。”
“但是我还是很难过,我没想到我居然是这种人”
“人本来也不是圣人,有私心很正常。但是我觉得你不会不管我,对吧”
他已经错过了一次,自然不能再错了。
温热的液体从肖宁的眼眶边溢了出来,肖宁俯下身,重重地把头磕到了地上。
他磕的毫不犹豫,力气大的惊人,根本没把自己当人看。
空气里传来了淡淡的血腥味。
紧闭着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肖宁的眼前出现了一双军靴,他抬起了头,脸上有泪,眼里有血。
肖战天低沉着脸,声音不轻也不重,隐约还有些失望。
大概是没想到自己钦定的继承人,居然这么看不清形势。
他缓缓道道
“肖宁。赵皇后是齐国公的亲妹妹,赵容成是陛下正儿八经的外甥,要能劝,皇后早就劝了。皇后背后还站着个赵阀,哪怕赵阀上下齐心,也没能劝下。再多一个肖阀又能如何”
“更何况赵容成干的这是什么事我不敢相信他会叛国,但是事实就在眼前,铁证如山陛下直接气的昏了头,倒在了病榻上。”
肖战天负手,因为激愤,面色都泛起了微微的红潮,“这是叛国律法上诛九族的重罪你让我怎么去劝”
肖宁的唇动了动,最终却只是绝望地吐出了两个字“爸爸”
可是他真的没办法了。
哪怕是他没有躲,他想要救他。
他依旧没有办法。
他是世家阀门膏粱子弟,天潢贵胄,从生下来就高人一等。
从小到大,肖宁要什么,就有什么一直到了今天。
他想要救一个人的命,却无能为力。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肖宁的腰再也没能直起来。
他跪倒在了地上,胳膊撑在了地上,勉强维持着一点清醒,整个庭院里都是他压抑至极又痛彻心扉的低沉的哭声。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伤心到了极致,又如何能忍住
肖战天的表情变得异常复杂了起来,最后却依旧冷硬地抬起了头,“我还要去一趟军部,你自己反省吧。顾伯送他进自省室。”
十八星系利特星。
清早醒来,加文简单的交代了一下当初在荒星上发生的事。
“哎,就,遇上了赵明月,幸好赵前辈那时候醒了过来。”加文干巴巴地描述着,“后来在里面呆了两个月,跟着赵明月学源纹后来赵前辈化道了,和见青山打了一架,赢了。见青山出去了,我没能出去。
于是跟着常思剑又学了一年传送阵,最近才把自己传送了出来”
加文下意识地隐瞒了蜜糖的身份。
东临自己也说过,他和蜜糖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加文自然是希望蜜糖只是蜜糖。
属于东临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加文说的很是云淡风轻,甚至还有故作镇定的成分在里面。
再怎么心性坚韧,他终归也是一个有感情的人。
他会沮丧,会在一次次尝试后失望,更会自我怀疑。
大概是从小被林恩教育要学会担当,加文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扛起所有事。
一个月前第795次失败,地上刻完了第399个正字。
常思剑不认识汉字,但是清楚加文应该是在计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