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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星系, 帝星。
光明神殿内。
气势恢宏的天顶之下是围成了弧线形的观礼台,直径数米的观礼台周围是艳丽的壁画。银发的教皇站在礼堂的最中央, 吟唱的声音在神殿内轻轻回响。
赞美神。
帝星的光明神殿前殿, 只有每周一的清晨才会对外开放,无须门票,每一个帝国的子民都可以享受神的荣光。
不过神殿的观礼台统计也不过一千座位, 外地的游客时常把这里挤的水泄不通。
一般吟唱赞礼的都是红衣主教, 不过偶尔也会有教皇亲自上场的情况。
譬如今天。
有不懂事的小孩在这个时候低声开始说话, “妈妈上面那个就是教皇吗他看上去好好看”
不愧是帝国的教皇,生了一张被神钟爱的脸。凛然不可侵犯, 神圣如同星辰。
一边的贵妇人立马用手绢捂住了这个小孩的嘴。表情惊慌无措。毕竟按照教规,这都能算是“渎神”了。
姚重华在此时睁开了银色的眼眸, 微笑着朝声音的来源点了点头,示意她们无须紧张。
四百年前,第十七任教皇勾结虫族意图叛国,被军部镇压,教廷唯一的暴力机构“裁决所”也从历史中除名,从此后光明教廷地位一落千丈。
现在, 光明教会的教规早就不如以前严苛。
当这位教皇退场时,在场不少人都露出了不舍的神情。
姚重华在民间的声望可不低。
完成了每周例行的晨礼,姚重华取下了华丽而贵重的教皇冠冕,换上了常服,然后在礼堂的第一排坐下了。
本该空无一人的礼堂内,还留下了一个人。
倚艳笙坐在第一排, 腿上盖着一条毯子,手里也拿着一个暖炉,神色有些病恹恹的。
现在帝国还没入冬,他却已经觉得有些冷了。
姚重华在他身边坐下,轻声道“您来了。”
倚艳笙看了他一眼,微微咳嗽了几声,却没有接过话头。
于是姚重华只好自顾自地开口了“您吩咐的事情我已经调查好了。根据我的推测,林除夕应该是虫族派来的间谍之一。只要然他的身份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哪怕是宋少羽回来也保不住他”
“哈哈哈哈哈”不曾想,倚艳笙却在这时候发出了一阵癫狂的笑声,“哈哈你居然、说他是虫族。”
姚重华的脸上出现了明显的愕然。
“原来,不是吗”他有些惭愧的低下了头颅,“是我疏忽了。我再去查一查。”
多亏当初十七星系的新闻报道,姚重华已经推断出除夕就是林除夕,毕竟虫族才会有那种幼年形态。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了一件令他很感兴趣的事。
在十七星系上,有一个叫阿西的底层军官,这些年写了不下数十封检举信,一直坚持不懈地举办着加文。
他认定加文是虫族,请求军部彻查。这些信都没能往上传过一次,甚至因为他的无理取闹,当地办事处从四年前就开始拒接他的检举信。
到底是什么让阿西认定加文是虫族呢姚重华对此很是好奇。
轮椅上,倚艳笙摆了摆手,淡淡地说着“倒也不用。至少你的大致思路没有差池。”
“那我应该怎么做”姚重华毕恭毕敬地询问。
倚艳笙看向了坐在身旁的人,他的身体微微前倾,苍白的手指擦过了姚重华的手背,抚上了他手中那本颜色鲜红的光明圣经。
“光明神教的教典上不是写的有吗”倚艳笙的脸上浮现了一个病态的微笑,他的声音压的很低,但是咬字却异常的清楚,一字一句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样,“怎么去对付神,你是教皇,你还不清楚吗”
姚重华的神情出现了片刻的震撼。
倚艳笙凑的很近,洒在他脖颈间的呼吸是热的,触碰的手指之间的温度却冷的像是结了冰。
姚重华道“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他捏住教典的手指因为过于用力而开始发颤,唇张开后,半天都没能再说出一个字。
倚艳笙的表情逐渐平静了下来,他坐了回去,却突然觉得有些累了。那种疲惫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发自内心的困顿。
他看了眼这巍峨的神殿,轻声对着一边的教皇说道“我困了,你退下吧。对了,可以收网了,让别枝快一点。”
姚重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十分低眉顺眼地回答道“是。”
毕竟,在千年前。
这里曾是倚艳笙的主场。
罗勒星第一区内依旧一片火海。不过火势已经小了不少。
陈言川和加文暂时握手言和,共同靠着墙墩子排排坐。两个人都形容狼狈,感觉在面前摆个碗,都能直接上街乞讨。
陈言川从破破烂烂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了军用镇定剂,在旁边的火苗里燎了一下。从烟嘴冒出来的淡灰色烟雾在四周氤氲来开。
他的心情有些复杂“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知道这件事”
加文的脑海里闪过了千头万绪,最后点烟说起了从前,叹息道“我原名林嘉文。”
陈言川回忆了片刻,终于从犄角旮旯里找出了这个名字,表情多了些了然“哦,定远侯府的我记得你。你是林嘉远他堂哥,他跟我说过你。不过你不是死了吗”
他记得林嘉远不太喜欢这个堂哥,说他脾气不好,横行霸道,鸠占鹊巢,完全没有寄人篱下的自觉。
年纪尚轻的陈言川还很是同仇敌忾了一会,不过他本人不擅表达,这点仇视也只好默默记在心底。
他那时候还发誓等他修炼有成,就去替林嘉远教训那个堂哥一下。
不曾想还没等到那一天,就等来了林嘉文获罪流放的消息。
“没死成。”加文突然有了一点完全没必要的好奇心,“林嘉远是怎么说的”
陈言川沉默了一会儿,“记不太清。我不喜欢听这些,忘的差不多了。我母亲告诉我是林嘉远把我救起来的,还带我去永乐候府道了谢。”
“是吗”加文扯着嘴角笑了笑,笑意不及眼底,“那时候我父亲刚获罪,我被送到林阀主家。邱老太君大寿,我为了避嫌没有去前厅。一个人在后院练武,结果突然听到了求救声。
我四处看了一眼,发现声音是从秋曹园传来的。你一个人被捆了个结实,丢在了水池子里。我没办法见死不救,所以把你捞了起来,送到了国公府的医馆你非要说什么证据的话。”
加文思考了很久,“你脚底有个圆形的胎记。”
陈言川小时候的确有这个胎记,估计也就他自己和他妈,以及奶嬷嬷知道。
自从步入青春期后,那块胎记已经长没了。
陈言川也从来没对任何人提起过,想来其他人也不会。
他良久无语,震惊和失落同时在他脸上交替闪现。
隔了很久,陈言川才缓缓道“原来这样啊,我要早点知道就好了。”
林嘉远这人有点毛病。
对外人比对自己亲近的人好上很多。
别人越顺着他,他就越作。
陈言川又不是抖,其实不太喜欢给林嘉远当狗。但是看在当年救命之恩的份上,能让的都让了。反正又不是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