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了!”
孙关忽从惊慌中回神, 怒斥了一声。
“先把他们关起来。”他指了指躲在墙角的贺氏:
“还有那个女人, 一起关了。”
“关了之后呢?”
孙关的父亲忧心忡忡,神色有些慌张:“总不能关一辈子吧?还要给他们饭吃。”
“我们哪里来的钱?”
不等父亲说完, 孙关从地上强拉起林双玉, 连拖带拽。
此时他早一改之前的惊慌, 满面狠戾。
事已至此,只能破罐子破摔, 地上这个女人是死有余辜,区区一个贱婢,颐指气使些什么?
自古以来,妓不如婢, 婢不如奴,奴不如贫。
他们再如何穷苦, 也是正经的百姓人家。
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卖身为奴的婢子不屑一顾了?
说的好听些是个婢女, 说白了不过是有钱人家的妓子罢了。
她有何资格嫌恶?
孙氏毫不犹豫, 连忙招呼丈夫前来拖拽尸体。
她嗔道:“这些事情, 等把人埋了再说!”
林双玉坐在地上抱着珍儿,被孙关一把拉起,忽然慌了神,惊恐失色:
“你要做什么!”
唐叔眼疾手快,趁着孙家这几个儿子慌神之际箭步冲了过去,与孙关拉扯:
“放手!”
他紧抓着林双玉不放, 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四周。
屋内一共十个人,除却死去的珍儿, 还有一个毫无作用的贺氏,剩下的八人中,有五人都是年轻力壮的男人。
情况之糟糕,不亚于西楚霸王渡乌江。
四面埋伏,八方包围。
绝不能撕破脸。
这是唐叔的第一个反应。
他迅速调整了状态,然后缓和神色,尽量不以为意道:“不过是失手打死了婢子,我们还是舍的起的。
你若是伤了我们夫人,那可就不是同一回事了。”
珍儿死了,他也很心痛,可眼下绝不是因伤神而发怒的时候。
想尽办法保护夫人才是。
唐叔的思绪转的飞快,他同孙关周旋道:
“我们来时,阖府上下皆知到了你泗水孙家,你们这样急中出错,一味的想杀人灭口,只怕才是惹祸上身。”
“绝非明智。”
孙家兄弟面面相觑,最后望去孙氏,只见她一瞬间有些恍惚,似是也觉得他所言非虚。
略有道理。
“那你们如何保证不会追究?”孙关的父亲试探性地问。
唐叔将林双玉从孙关的手中解救下来,然后挡在身后,他漫不经心笑了笑道:“还需要保证吗?”
“我们的老夫人在你们家中,若是轻易状告你们,累及满门,自然也有她的一份。”
“我们跋山涉水寻了这么年,会把自己的夫人送进牢中去不成?”
他又道:“这丫鬟一向礼数不周,原本也打算要发卖出去的,现下死了,倒省了些事。”
话说的言之凿凿,无可置疑。
众人皆都将信将疑。
孙氏夫妇与孙关心中虽有疑虑,却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没有进一步的继续。
事情似有转机。
然而。
瑟缩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贺氏,听到罪责会波及自己,又莫名地激动了起来。
“不可能!”她大声嚷着:
“我原籍尚在西平,我也从未改过姓氏,
凭什么连累到我?!”
她话说的歇斯底里,极力想撇清楚身上的关系:
“人是你们杀的,与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接着又指着孙关道:“他才是杀人凶手,你们都是同谋。”
“治罪也是治你们的罪。”
“我是清白的!”
一番话说罢。
唐叔面未改色的脸忽然一沉。
暗道不好。
这夫人……如此失智?
现下看来,倒是和这一家人不谋而合。
说是他们少爷的母亲,他是绝不会信的。
另一边。
孙家众人这才恍然醒悟过来。
当初买来贺氏,她不愿改籍下嫁,非要做个什么侍婢,只签了一张无籍的卖身契。
幸得她提醒。
如此说来。
那这两人是绝不能放的!
恐酿成大祸。
不过三言两语片刻之间,局势一改再改。
纵使唐叔如何聪明才智,可如何抵得过贺氏这张没遮拦的嘴?
没了让孙家人放心的缘由,还如何取得他们的信任。
唐叔哪里知晓。
这贺氏当初为了找一处宿栖地,委身来到了孙家。
未曾想这一家人个个皆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这十多年里她受尽折磨,如今终于有了能脱离苦海的机会。
她是死也不会轻易撒手的。
话听了一半,知晓唐叔欲带着这位小姐先离而去,她心中恐慌,连忙出声辩解。
害惨了他们。
廊平本是富庶之地,物阜民安;可偏偏一个泗水,因来往不便而贫瘠无烟。
他们本不是廊平本地人,对泗水知之甚少,打探消息时也仅得知这孙氏一家爱财如命,是有名的斗筲之人。
却不知,是何样的胆大妄为。
杀人埋尸,软禁灭口。
室内寂静,一片沉冷;续了一杯凉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