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堵着一口气, 结果在对上跟前小妻子那双狡黠的双眸时, 霍杨有点什么都明白过来。
如果开始秦袅袅是不故意的, 那现在肯定就是刻意。
这么明显的得逞的小眼神, 他哪里还会看不出来
他有点无奈, 更多的却还是觉得好笑。
“走吧,小滑头。”
秦袅袅:“……”
跟上霍杨,秦袅袅环视了一圈确定周围没什么人后, 开口道:“梵音她们呢准备好了吗”
霍杨“嗯”了声,“等会儿谢凡有个安排, 在船头看烟火,第一把烟花,他要自己点燃, 等会儿你就在我身边,不要到处乱跑了。”
秦袅袅知道这件事情非同小可,点点头。
“刚才我看见你那同学,以后不用接触了……”霍杨说:“谢凡都给她看好了人家, 等着她嫁过去做人家三姨太太,就是你也认识的, 你那个什么同学, 叫蔡文学的, 他爹。”
这消息可是秦袅袅从未听过的, 现在听着霍杨讲出来,不由瞪大了眼睛。
“这是什么情况”秦袅袅心里觉得有点怪异。
霍杨揽着她肩头,神情带着一股不在乎的淡漠:“什么什么情况就这样, 蔡家开钱庄,谢凡要重新得到日本商会的信任,如今最缺的当然是钱。怎么拉关系蔡文学虽然是家里的独子,不过在谢凡看来这都还是在学校的毛头小子,哪能有他爹有实权再说,蔡文学现在不是被关在监狱了吗谢凡那边没有消息,只当做这就是个死人,肯定是要把你那从前的同学送到老蔡的床上……”
“你怎么知道”秦袅袅问。
霍杨可不是什么喜欢八卦的人,不过对于这上海城他想知道八卦想知道阴私,还没有不知道的。
不过,现在听着自己小妻子问及这个问题,霍杨很不介意地朝着楚天应的方向你看了眼,大言不惭道:“刚才跟楚天应在一起,听说的。”
实力甩锅,泼脏水,霍杨做起来只让人觉得万般自然,好像这就是铁板板上的事实。
谁让开始那个叫今夏的对着自己和楚天应一通比较
秦袅袅:“……”不知道消息来源的真假,但对于消息本身,她想从霍杨嘴里说出来,那估计多半都是真的。
想到这里,她有点替谢雅蝶惋惜:“今天晚上之后,谢凡都不在了,她也一定要去做别人的姨太太吗”
这未免太让人难以接受了一点,做别的人家的姨太太可能还好,但是做自己喜欢的男孩子的亲爹的小老婆,这就算是每天不想相见,可能也是会时不时碰在一起的。那场面,对于心里装着人的那个人来说,是有多痛苦,又是有多尴尬
霍杨笑得不甚在意,就算是谢凡不在,但谢雅蝶的人,肯定是要送到蔡家的床上。
“那可能她更要去了。”
“这怎么说”
“没有了谢凡这棵大树,你觉得你那同学现在能找到什么人做倚靠蔡家也算是整个上海城排的上名号有钱人家,跟着这样的人,可能比别的大多数都要好很多。所以,你说,到那时候,她会怎么选择 ”知道自己妻子对谢雅蝶还有一点不忍,霍杨也没把话说的那么直白。在他看来,谢雅蝶这样的女人,大上海真是多了去了。就仅仅算是在楚天应的那新世界,每晚都能见识不少。
不过是一群自诩是名门有家底的大小姐们,打着来逛逛的旗号,在大堂里物色不错的男人。
想通过婚姻这条捷径,实现阶层跨越而已。
而谢雅蝶,还算不上是这类人中的翘楚,毕竟她就算是嫁过去,还都只是个偏房,上面还有正妻,周围还有虎视眈眈的别的一姨太太。
在正经的宴会,这些姨太太都还是上不了台面的。
说起来,这嫁了人,其实在某些方面还比不得没出阁时做小姐的时候。
霍杨虽然没说那么直白,但秦袅袅听了后,琢磨两下,也都什么明白了。
她眼神微暗,可能今夏说的没错,自己刚才那番话就是白说了。
“她自己知道吗”秦袅袅问,“这样的交易,她本人知道吗”
霍杨:“不知道,但该知道的时候总会知道的。”
或许,等到谢凡没了的时候,这消息对于谢雅蝶来说,还是一个惊喜。
只要谢凡一旦倒下,她就真没什么靠山,就包括像是现在这样的圈子,她都未必能融入进来。
看着自己的小妻子似乎还有所思的样子,霍杨怜爱摸了摸她的头,“行了,别想太多。如果她愿意过平淡的生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看每个人想要什么,想追求的东西而已。”
秦袅袅知道,她很清楚就算是自己现在想得再多,但对方如果跟她的考虑完全相反的话,其实她现在这些想法都是白想,没任何作用的。
“楚天应知道你们今晚的事吗”秦袅袅问。
现在楚天应和霍杨的关系看着是变得比从前好了不少,但是霍杨听见这话时,忍不住笑了:“哪能那么好”都不能说完全是一条船上的人,从前跟楚天应能有冲突,也就说明两人之间还是有很多看法截然不同。如今走在一起,只不过是因为大形势。
“哦。”秦袅袅没再追问。
没多久,差不多八点多的样子,大家都纷纷朝着加夹板和船舱外面走去,不然就是靠着窗,看着夜空。
烟火在这年头还是很稀罕的,普通人家也就过年的时候买点烟花爆竹,不过像是今晚谢凡准备的礼花,就有点与众不同了……
秦袅袅被霍杨揽着肩,就站在窗户边,看着外面深蓝色的夜空,等着等会儿的盛宴。
秦袅袅看着谢凡的声音,她这好像还是第二次看见这个男人。之前在桥本家时,参加谢雅蝶的生日宴会,她似乎在人群中有见过这个男人。怎么说呢,单单是从相貌上来说,她觉得这人看起来还挺和善的。但谁能知道,就是这么一个披着和善的外皮的人,心里是有多险恶。
霍杨见秦袅袅盯着谢凡的背影,以为她是想看烟花的,不由低头凑在她耳边低声说:“袅袅喜欢烟花回头我们自己去放”
他倒是差点忘了,虽然秦袅袅现在是自己的妻子的,但只是个还没有二十岁的小姑娘。
那些寻常小姑娘喜欢的东西,他家的小妻子应该也会很喜欢才是。
秦袅袅没想到这时候霍杨竟然对自己说的这个问题,她不由“噗嗤”一声笑出来,“还好吧,不过,跟你一起的话……”秦袅袅踮了踮脚,霍杨也很配合,弯腰附耳过来听她想说什么,“如果是你的话,那我就很开心。”
秦袅袅在说完这话后,很快就低下头,眼底有一抹可爱的羞怯。
她知道自己现在说这话,简直太不像是她自己,可刚才对着自己问出要不要一起放烟花的霍杨,不也跟平常的那个不苟言笑的男人有不同吗
好像是因为喜欢变得有点不同了……
身边的男人似乎在听见这话时,有片刻愣怔,但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直接伸手将她抱在怀里。
“嗯,那很好。”
霍杨一本正经开口说。
秦袅袅听了差点皱眉,这忽然一下又变得这么老干部一般的闷-骚是怎么回事!
她的注意力没有在跟霍杨放烟花这件事情上停留太久,因为这时候在甲板上,谢凡已经准备开始点燃第一组的礼花。
“嘭”的一声,在深蓝色的夜幕的天空中,海上忽然绽放出来一朵接着一朵的绚烂至极的烟花。
这样的光亮,足够将半边天都照亮。
人群里,人们的笑脸各种表情也在这一刻被照耀地清楚极了。
似乎在这样欢庆的时刻,细小的枪-声是不足为奇的,甚至都不会引起太多人注意。
“嘭嘭嘭——”
“砰——”
礼花相继绽放,这声音颇有点震耳欲聋。
而这时候传来的枪声,似乎就显得低不可闻。
没人知道谢凡是在什么时候中-枪的,只是看见坐在位置上的人忽然慢慢地滑了下去,甚至这速度还很慢,一点都不像是在顺便被剥夺了性命的尸体,直到那凳子后面,都已经流下了一大滩的血迹。
血腥味在混合着潮湿咸涩的海腥味时,似乎没那么浓郁。
但鲜血的颜色,在头顶大片礼花绽放的时候,被照射地分外显眼。
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先发现这边的异常,大喊大叫起来,惊慌也不过是在一瞬间的事儿。
今晚主办宴会的主人家当场横死在游轮上。
这可不是小事。
人群惊慌后,霍杨先一步揽着秦袅袅走到船舱里面的位置,以免受到拥挤。
出了命案,还是在海上游轮,虽然这距离码头还是比较近的距离,但也有人因为觉得太过惊慌选择直接跳船。
安静的大海,因为莽撞的跳海声,变得有片刻的嘈杂。
游轮很快靠岸,有人在发现谢凡被暗杀的那一刻,就有用游轮上的电话报警。要知道今晚在船上的,大多都是达官显贵,如今听说死了人,警察署的人就差比四个轮子的汽车跑的快了……
码头上早就围着一帮穿着制服的人,今天在游轮上的人,理应是要挨个受到审讯。
霍杨揽着秦袅袅肩头,“去的话,怕吗”
秦袅袅扬眉,笑着说:“我都是连监狱都去过的人,还怕什么”
只是现在她担心的不是自己,而是梵音。
梵音现在结束了自己的任务,那现在在做什么宗玖呢,宗玖有把人给好好看住了吗
霍杨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笑着又带着几分狂傲道:“就算是不怕,我们也不去那种地方。”
果然,霍杨从来不说大话。
就在他们走下游轮时,在码头上的那些警察们,并没有阻拦霍杨,而是恭恭敬敬地让开了一条路。
霍杨也不故意为难这群人,“有什么要调查要问的,就直接来霍公馆找我霍杨。”言下之意,他是希望这里不要有任何一个人,以今天晚上的名义来打搅秦袅袅。
这话如果换做是另外一个人,怕都还没有这般威慑力。
但这人是霍杨,上海城可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霍杨,那这话就是不一样的分量了。
去霍公馆询问调查霍杨吗
怕是还没几个人有这样的胆子。
警察署长很快过来,他现在是看见霍杨和楚天应两人就觉得头疼。
前段时间这两人直接从自己手中将两个女学生带走这事儿,他都还没准备好下一次究竟怎么面对霍杨,结果第二次就这么触不及防地到来了。
“三爷说笑了,我们哪敢啊!”警察署长是听见了刚才霍杨说什么直接上他家去审问的话,不由打了个哆嗦。
“三爷您这样的人,又没有杀人动机,对吧,怎么可能是凶手呢!”
霍杨面无表情,“没事,要调查,我们可以尊重,也理解。”
警察署长这时候感觉在这寒冷的冬日,被这太过凉爽的海风一吹,都还觉得自己额头上这时候冒出来一排细细密密的汗水。
这真是……要命。
“没,没事,哪能,三爷您这样的人,哪能跟那些人扯上关系看着霍夫人在这风口吹着可别冻感冒,三爷和夫人还是尽快离去吧。”
既然这般,霍杨当然不会再说什么,就带着秦袅袅坐上了车。
车上——
“他们找不到人,会怎么办”秦袅袅问。
霍杨拉着她的手,这冬日来了,他家小妻子的手的温度一直太凉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能怎么办,自然是不了了之。”
“诶,怎么会在桥本哲井的事情上,这群人不是一定要……”说到这里,秦袅袅自己先停下,她对上霍杨的眼睛,在对方眼里看见一抹赞赏。
她就知道,此刻自己心里的那些猜想是没错的。
谢凡死了并不会引起太大的风波,因为他现在虽然看着在上海城能跻身名流之列,但也就只是个空壳子,一个依靠日本人成立的公司,再也没别的什么基础。就算是谢婷婷不服,但估计在谢凡死后,更多的经历也是放在整理公司财产这一块,哪里还能分出时间去追究凶手
只要是没有背景特别强硬的人一定要追求一个结果,每天发生的案子有那么多,能直接压下去的就压掉,警察署也没那么多敬业的人员想挖掘真相。
“不用担心,这一次也不会有什么替罪羊,顶多这几天上海城要戒严。毕竟,最近大大小小的事情可都不少。”霍杨开口。
秦袅袅这才放心,“也不知道梵音现在怎么样了。”
霍杨听见这话,眼神不由暗了暗。
梵音这一头,一点也不好。
她跟宗玖并没有在游轮上,她的枪法算起来还是宗玖指导的。在这样的黑夜中,她端着狙-击-枪,这么远的距离,看着在游轮上的那个男人的时候,却仍旧万分清晰。
有风力因素,宗玖有点担心她不能一击即中,本来还想着问问她需不需要这一次让自己来动手。
可宗玖这话没问出口,他看见梵音坚定的侧脸。
估计这时候自己提议,后者也不会真的让出位置。
没有人比梵音更想要手刃在游轮上的男人。
宗玖在心底叹气,而后不作声,只是静静地观察着游轮上的动静。
这晚上的动作简直是有点出人意料的顺利,如果没有在最后一刻,梵音忽然将枪口的位置转向自己的话,宗玖是这样认为的。
耳边是呼啦啦的夜风,面前是黑漆漆的枪口,宗玖常年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
“看来从前那话说的没错,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傅。”他像是有点自嘲一样开口。
梵音眼里的神色微动,她当然也不是故意想将枪口转向宗玖,可现在如果自己要走,宗玖肯定是不会同意的。这是霍杨的命令,她不用多想也明白。
估计自己一心赴死的心,她的那位三叔也早就看明白,所以现在才把自己看得这么严。对方可是宗玖,整个青帮身手排名都在前三的男人,自己对上的话,还真是没什么胜算。
梵音知道自己现在这么做能成功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对方压根儿就没想到自己出手这么快,或者是,对方根本就没有想过她会这样突然发难。不然,按照宗玖的反应和本事,她哪里会有机会就这样跟他交锋
“我……”梵音想解释,但好像眼前这情况,她做什么解释都没什么作用,干脆咬了咬牙,“对不起,我今天晚上必须离开。”
宗玖“嗯”了声,就没了别的话,甚至眼神都没落在梵音身上。
这么安静,倒是让梵音觉得不自在。
那时候她师傅希望她能跟着霍杨学学枪法,霍杨一口答应,结果没两天因为生意上的事情去了一趟北方,在去之前,霍杨问她愿不愿意跟着宗玖身边学两天,她没什么意见,也就去了。
宗玖的话似乎比霍杨还少,每天的训练就是给出的一张纸,上面写得很清楚每个时间点做什么事。</p>
最开始梵音觉得霍杨给自己找的这个人不负责,她想偷懒不练的时候,却总能看见宗玖忽然出现。对方那个时候话也很少,知道她偷懒也不说什么,就只是扫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