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妍原本还是迷迷糊糊的, 一听到耳边的告白,那酒精的效果褪去, 霎时间她就清醒了些许。
她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听错了。
因为做任务的时间很长,她好歹也在这些世界里有了一些戒备心,知道自己目前的身份不简单。
也即是说, 没人会知道她的真实名字。
那么她方才恍然之间听到的那声“阿妍”, 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有心想要装睡再看看情况, 结果耳边又唤起一声一模一样的:“阿妍。”
盛妍:“”
她彻底有些懵了。
盛妍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环境,映入眼帘的首先就是那雕花的古时大床, 还有附近的木桌木椅, 以及桌上那精致的茶盏和瓷杯。
除非她现在在什么奇怪的戏棚子里, 否则她就是还在长孙凌的那个世界里没有出来。
她心中出现了巨大的震撼, 没意料到自己此刻睁眼之后, 纯黑色的, 带着些许微醺意味的眸子究竟有多么的引人沉醉。
长孙凌见到她在这名字的反应中醒过来, 登时就有些欢喜, 心中跟着涌上了无数的震撼来。
起初她不过是大胆的猜测。
按照记忆中前两个世界的路子来看,盛妍应该会出现在她的附近, 吸引她的注意,还让她的一颗心时时刻刻地牵挂着……
加上她刚恢复记忆的时候,身边只有这个人是让她心心念念的,所以她大着胆子直接一锤定音,把这南萝给攻略了——
那时候的她也没想过如果不是这个人的问题。
直觉告诉她,这一次盛妍出现在她的身边, 一定就是南萝这个身份。
如今再经过醉酒之后的一遭测试,虽然早就符合了她最初的猜想,但长孙凌心中还是不免冒出滔天的喜悦来。
她们又一次地……重逢了。
她抬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眼前人的脸庞,感受到那细腻肌肤在自己的掌心中蹭过的感觉,在高兴的心跳如擂的动静中,语气欣喜地开口道:
“果然是你,你又来到我的世界里了,阿妍。”
盛妍还在懵逼中,花白禾已经先一步通知了她:
“检测到直播事故出现,已经暂时关闭了直播,请不要担心,好好享受这个夜晚。”
盛妍:“……”
哎,不是,这好好享受是什么意思
她这都已经掉马了!接下来的谈话和聊天哪里跟“享受”这个词能挨上边
她一脸的无解。
然而面上,她却并未掉以轻心,只迷茫地睁开眼睛,装作是酒后还未清醒的样子,沙哑着嗓子轻轻地开口道:
“阿妍凌儿你是在唤谁”
长孙凌早捕捉到了她刹那间的清明,如今见她又一副装作朦胧的样子,也不舍得去拆穿她,只顺着她的意思,答应道:
“无事,我只是想到一个故友罢了。”
盛妍抬手按了按额头,装作自己是酒醉后遗症太严重的样子,同她道:“我怎么会在这儿是今晚的酒太烈了”
长孙凌“嗯”了一声,抬手继续摸着她的脸,挨近了说道:“本是我自己酿的酒,想在这天好好庆祝一下,却没想到将你放倒了。”
盛妍:“”
没想到
这话说的她很难相信,尤其是自己听见“阿妍”那声呼唤之后,因为穿越的世界和真实世界差点弄混的时候,她吓得一身冷汗都冒了出来。
这会儿,她已经记起来了在之前的宴会上,那些人总是往她这儿灌酒的行为来了。
盛妍抬手按了按自己的脑袋,半晌才道:“如今什么时辰了我总在你这儿叨扰也不大好,是时候回去了。”
长孙凌听她这么说,赶忙制止:“天色已很晚了,阿妍你还是在这儿歇下吧——”
话到一半,她意识到自己再次口误了。
没办法,确定了心上人是前两世的真爱之后,她就一点儿也不想去记住什么柳婉、南槿之类的名字。
只有盛妍这个人,是从头到尾都属于她的。
一次次来到她的身边,一次次吸引她的注意力,一次次让她不可自拔地爱上的。
盛妍瞧着她,面上出现了几分警惕,想要问花白禾这是怎么回事。
但她在脑海中问了半天,却发觉花白禾根本不回应自己,也不知道是去忙什么别的事情了,还是在暗处憋着看戏呢。
“你什么时候知晓的”
盛妍开口问道。
长孙凌方才还愿意说是喊错了故友的名字将这问题糊弄过去,这会儿也懒的继续装了,只凑近蹭了蹭盛妍的脖子,小声道:
“那日在公孙大人的府上,你在窗棂后同我笑了笑之后,我便白日入了梦,看见了一些事情,也记起了你的名字。”
盛妍登时有些茫然:“那你又是谁”
她一点都没有自己跟人亲口说过真名姓的记忆。
“陆以容。”
“梅傲雪。”
“长孙凌——这三个名字,你愿意当是谁,就是谁。”
盛妍只是被淡化了在前两个世界的情感,但还是对上两个任务世界的相关名姓有一定印象的。
如今听长孙凌一提,奇怪的是,原本对她来说十分久远的,让她不愿意去细想,本能就模糊掉了的回忆,上头掩盖住的那层纱——
忽然就被扯开了。
有真相摆在她的面前,清清楚楚地等着她认真去看。
她正欲深究,情感淡化机制再次强制启动,她眼中出现了一瞬间的迷茫。
与此同时,她的脑袋里忽然冒出一股剧烈的疼痛。
她抱着自己的脑袋,呢喃一样地重复道:“陆以容……以容……”
她感觉自己距离想起来那些任务过程,就差一点点距离。
瞧见她头疼欲裂,几乎要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的样子,长孙凌吓坏了。
她本来就对盛妍能够在这样多的世界里来去感到奇怪。
如今自然也是很轻易的猜到,她在这些世界里的来去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可能记忆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长孙凌自己想起来了,虽然说也是希望爱人能跟自己心意相通,但她哪里舍得看盛妍这副挣扎的模样
当下,她就过去轻轻抱住了盛妍的脑袋,力道不轻不重地去揉她的额角,轻声哄道:“没事的,想不起来也没关系,我记得就好了,阿妍,不要勉强自己……”
本来今天晚上,她是打算揭开前尘往事,同时跟她表白自己的心迹,再顺理成章地发展一些不可言说的事情。
奈何……
这神奇的故事,从头到尾只有她一个人想起来了,甚至还让盛妍有了这种剧烈的反应。
她不敢再试探了,计划得改变一番。
长孙凌轻轻的、温柔的声音让盛妍很快放松了下来,只要她不去深究,不同那股强制遗忘的记忆作对,她的身体机制就恢复了正常。
在之前的拉锯战中,她这样一次一次的尝试破开禁制,本来就很耗费她的心神,到了后来,她竟然就躺在长孙凌的腿上睡了过去。
……
同一时间。
皇宫内。
长孙泽看着自己调查出来的那些资料,彻夜通宵地在书桌前坐了一宿。
周遭有宫人想上前劝他去歇息,却被他这样一言不发的沉默模样吓到,没人敢去再劝,就连夜深给他送的宵夜,也只是轻手轻脚的放在了他的手边。
就这样到了天亮——
长孙泽的脸上没有笑意,黑眸冷的惊人,他在桌后生生熬了一晚,直到发觉窗外的天有蒙蒙亮的趋势。
长孙泽挥了挥手,宣了宫人进来,声音里带了几分疲惫,更多的却是一股坚定:
“宣,大理寺卿入宫。”
宫人小声地应了一声是,就立刻吩咐人出宫,让去找二皇子的人补充一些,就说太子昨儿晚上不知因为什么国事干熬一晚不肯歇息,让二皇子若是可以,便从旁劝劝。
长孙鸿接到这旨意的时候,并未想太多,只是匆忙去换了衣服,走在路上才听说了自己哥哥一宿没睡的消息。
然而,一晚上没睡好的不止长孙泽一个。
长孙凌昨天过了十八岁生日,在自己的好日子里不仅没有得偿所愿,还苦逼地因为心上人状态很差的缘故,在床边跟着瘦了一夜。
瞧着盛妍睡着之后面色苍白的样子,长孙凌又是心疼又是自责,揉着脑袋的手根本就不敢停,懊恼地想着自己为什么要主动揭穿人家的身份。
哪怕……
哪怕盛妍想不起来之前的事情,也不妨碍自己的表白和喜欢啊。
顶多是坎坷了一些,也不至于将她折腾成这个样子。
长孙凌一边反思,一边在给她揉脑袋,等手酸了之后换另一个,又担心她睡的不好,一晚上都在给她掖被角,等觉得头昏脑涨的时候,发觉天光已经大亮了。
她单手撑着自己的脑袋,双手手腕都有些发酸,眯着眼睛正想小憩一下,忽然听见身边的人呢喃出一声近似责备的话来:
“你个小疯子……”
长孙凌一时没听清,忽然从打盹中惊醒,凑到她的脸边,试探着问了一声:“什么”
盛妍却不肯再说了。
长孙凌呵护她一晚上了,这会儿倔劲儿又犯了,皱了皱鼻子,抬手轻轻地喊她:
“阿妍阿妍……”
果不其然,根本没醒来的盛妍眼睛紧紧地闭了起来,竟然抬手去抱她,拦腰就是紧紧抱住,而后将人往自己的怀里压,轻声哄道:
“乖啊,别闹,我昨晚喝多了,头疼……”
话里带了几分安抚的意味,却有更浓的撒娇求软的意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