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子仍旧摇头。
“若是信佛, 便是在十八层地狱, 手中无木鱼, 身前无佛像, 佛亦在心中。若是不信, 纵他烧香拜佛, 造塑金身,佛亦无欢。”
“何况,想他信佛, 是想他约束己身,剔除污垢。”
他睁着一双琉璃眸, 无悲无喜。
“倘使有人, 待他人彬彬有礼,以诚相待, 尊老爱幼,怜悯众生悲苦,在有能力的情况下帮助他人。不因他人冲突而起杀心, 不因他人地位高而起妒心,不因他人财物多而起盗心,不因他人俊美而起淫心……”
“——如此,信与不信,又有何妨”
你信我, 我度你出苦海,你不信我,我仍会度你出苦海。
何必强求信仰
羊力倏然起身, 快步往门外去。
砰——
门大力关上。
他靠在门上,捂着心口,那里,心跳如鼓擂。
长长的睫毛一盖,遮住眼底思绪万千。
艹,鹿老二,你真是害死我们了!
虎力站起,扯出笑容。
“恩公,我们兄弟尚有事情未处理,失礼之处,还请见谅。”
鹿力已先一步化做清风,登山临水而去。
三道走后,天然子满脸无辜。
“我说的不好吗”
“没有,您说的很好。”
就是说的太好了……
八戒低声呢喃。
“我原先,是不信佛的啊……”
虎力和羊力呆在另一处房间里,几息后,清风吹开木窗,拂进寒凉。
清风化为道长,于蒲团上盘腿。
虎力瞅着他。
“清醒了”
鹿力摇头。
“脑子清醒了。”
心却未曾。
羊力道:“哥哥,你可真是害死我们了。”
虽是那般说,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轻柔,并无怪罪之意。
鹿力睁开眼,有些怅惘。
“是我不谨慎,佛子仍是佛子,他灵魂中的光芒,并非投胎转世能改变的。”
虎力挥挥手。
“哪跟哪啊,老二,你不用自责,我知道你是在为我们好,不把他对我们的影响拔除,对我们修行无益。”
羊力幽幽道:“现在影响更深呢。”
虎力一时语塞。
鹿力揉揉脑门。
“所以,我们当时是为什么,误以为他是修道的”
“因为……那时候他变成有头发的样子,还叫金蝉子”
要不是误以为恩公是修道的,他们当初也不会入道门当道士。等他们对道门有强烈的归属感的时候,突然得知,金蝉子不是道门常用的xx子的称谓,人家是佛子!
这不坑妖嘛!
——也是因为金蝉子是佛子,他们确实有争香火,却是不伤僧人性命,仅是将僧人赶离车迟国,或是要求他们还俗。
改道修佛不可能,像前头说的,恩情归恩情,信仰归信仰,但是……
“但是我们在对道理解不深时,是拿佛子当我们的道来入门的。”
尽管后来已经慢慢使影响变淡,可在得知以为的道子是佛子时,他们的道基仍是免不了震动。
若是当初的光风霁月只是他们滤镜过厚的臆想,若是佛子有一句拿恩情来要求他们废除灭佛的法令,他们瞬间即可脱离影响,放下那一段往事,可……
鹿力抬头,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佛子依然是佛子,没有如我们所愿,我却说不出来‘可惜’二字。”
纵是风吹雨打,沧海桑田,那人呀,依旧佛心不移。
虎力挠挠头,憨笑:“不过,佛子归佛子,我还是喜欢修道,不打算转去修佛。”
羊力忽然道:“谁说佛子一定要是佛子”
虎力道:“不是佛子,那能是什么”
羊力托着下巴,狭长的眼睛里闪烁着精明。
“我们初时修道,便视他为夜色中的朱火,微渺不可及,却煖若孟夏。他照行善者犹如朗日,照失道者犹如明炬,我们何必因他修佛而动摇,他修佛,就不是引领我们入道的朱火了吗他何曾不是我们心目中的‘道子’”
神光颎颎,迷惘一扫而光。
“我们不信佛……”
谁都能听到羊力低喃。
“只……信你。”
雾气朦朦胧胧时,天然子他们开始整装上路。
通关文牒昨日已盖好章,送还天然子手上,同时来的,还有三位国师准备的金银细软,说是对天然子的谢礼。
“恩公,你可放心去,这车迟国内,曾有的祸害百姓的妖怪皆被我们收拾个遍,应当无甚阻拦。你拿着这枚令牌,沿路庄镇有想拿你邀功的,拿令牌给他们看,他们便不敢冒犯。”
一路送出十几里,辞别前,羊力自怀中掏出一枚令牌,交到天然子手中。
“珍重。”
早朝时,国王不见三位国师,一问才知,国师说了却一桩心事,有所感悟,要闭关一段时间。
“啊三位国师全去闭关啦一个不留”
得到确切答案后,国王又问——
“国师可说闭关多长时间”
“少则半年,多则一年。”
国王往后一仰,哎呀叫唤。</p>
<strong></strong> 这这……这年内的雨水,国中突现的妖怪,要与西凉女国交易的丹药要他哪儿寻去!
“陛下莫慌,国师早炼有仙丹,五颗与那西凉女国换它落胎泉水,五颗上供给陛下,保陛下福寿安康,圣体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