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了……”那个仆从的声音里带了些恐惧,“仆是在路上看见听见的,此时回春堂里的人,大概早就作鸟兽散了。”
林知涯瞳孔一缩,整颗心都沉了下去。
那些四散而去的人会去哪里自然可想而知,在最恐惧最无助的时候,很多人的第一反应就是回家。
而瘟疫有极强的传染性。一旦有人在回春堂被那个死去的瘟疫患者传染,那么……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一时间,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一股绝望的气氛蔓延而来。
“事情还没有那么糟!”一片静默中,薛雁声的声音十分清晰,“瘟疫想要传染,必然需要一定的媒介,可能是水,也可能是飞沫、血液。这是水患后才产生的瘟疫,那个死掉的人很有可能是之前喝过脏污的水!”
“可是……”林知涯看着薛雁声,瞳孔里的颜色深不见底,“瘟疫不是邪气散播所致么”
薛雁声:“啊不是啊。”
转瞬间他就想起了这毕竟是古代,在没有更加科学的条件的时候,医者们能观察到瘟疫会传染,却对为何传染束手无策。
毕竟他们并不像是薛雁声一样,受过现代教育,知道所谓的病毒,细菌,传播途径。
他们只会将之归结为气,因为气同样看不见摸不着。
薛雁声叹了一口气,“我幼时曾经生过一场大病,后被一位道长所救,那位道长曾言,瘟疫传播靠的并不是气,而是别的,比如蚊虫、跳蚤,比如鼠、蟑螂,比如被粪便泔水污染了的水,比如血液、伤口,再比如唾液、说话时喷出的飞沫……如果仔细观察传染者和被传染者,就会发现,”
“只要找准了传播途径,将其掐断,就可以避免更多的人被传染!”
“这样,医者需要做的就是调配药物,治好感染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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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知涯沉默不语。
事实上,薛雁声所说的这些,若是可以被证实,那这其中的价值……不可估量!
“那位道长可还能寻到”林知涯问道。
薛雁声遗憾地摇了摇头,“在指点我嫁给阿泽之后,他就消失了,再不曾见过。”
“既如此,你可知如何切断”
薛雁声指了指那还没有来得及藏进鱼腹里的布帛,“都在这里了。”
林知县敲了敲自己的脑袋,“看我这个记性,鱼腹藏书还要接着用,也无需讲究太多了,塞进去意思意思就好。”
“翁林,你……”
“郎君,求求您,仆真的不想死啊!”林知涯的话还没有说完,先前跑过来报信的那个仆从就跪在地上噗通噗通地磕起头来。
林知涯的目光在众人的身上转了一圈儿,在场之人,除了薛雁声和沈正泽以外,全都垂下了眼睛。
没有人愿意去。
虽然薛雁声说的好像是很有道理的样子,然而之前的观念在众人的心里存在太久了,使得他们对薛雁声所说的一切都持存疑态度。
薛雁声叹了一口气,“我去吧。”
他都还没有来得及迈开脚步,就被沈正泽牢牢地扣住了手腕。
沈正泽深色近乎纯黑的瞳孔死死地盯着薛雁声,“我去。”
薛雁声摇了摇头,“不行,必须我去,原因你是知道的。”
他手里有位面交易器,实在不行他还可以找罗德交换特效药物。
而且,退一万步说,就算是他自己真的被传染了,那正好,他可以提供自己的血液等供罗德和艾尔研究,等开发出来药物之后,一切就都可以解决了。
这个办法唯一的问题就是,艾尔所在的实验室无法研究出药剂。
不过薛雁声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
然而,沈正泽还是没有松手,他又重复了一遍,“我去。”
他当然清楚薛雁声的意思,但既然那个方法并不是万无一失,他就绝对不可能让薛雁声去冒险,绝不!
薛雁声沈正泽的肢体语言读出了对方的坚定,如果自己不改变主意,怕是连这个门都出不了。
两人彼此对峙了许久,最终,还是薛雁声败下了阵来,他往前一步,拉近了和沈正泽的距离,轻轻开口,“那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沈正泽还想拒绝,但是薛雁声已经提前竖起一根食指,贴在了他的唇上,“不要拒绝,我和你是一样的。”
都不愿意在对方的身上赌那一个万一。
既然谁都说服不了谁,那就不要再试图说服了。
薛雁声与沈正泽黑色的瞳孔对视,终于,从对方的嘴里听见了一个“好”字。
他的嘴角微微翘起,伸出另一只手,拍了拍对方一直紧紧钳制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臂,“松手,你弄疼我了。”
一听薛雁声疼,沈正泽立刻松开了自己的手,然而,以为他刚才的情绪实在是太过激荡,仍旧在薛雁声的手腕上留下了几个十分清晰的手印。
“是我打错。”沈正泽的声音里满是懊悔,这已经是他第二次犯这样的错误了。
实在是太不应该!
薛雁声抓起了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