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问题的关键又变成了怎么接生。
吴判开始出主意:“如果采用剖腹产的形式, 先把孩子拿出来, 然后再缝回去行不行”
盛泽冷漠地竖起两根手指:“两个问题。首先, 我们谁会剖腹产”
吴判转头看了一圈, 默默闭嘴。
阎王接话道:“第二个问题,怎么缝回去这又不是正常的婴儿,鬼胎所造成的伤害, 你知道用什么东西补回去吗”
吴判摇摇头,认怂道:“可是我们也不能这样干看着啊……”
阎王嘲讽地看了他一眼,反问:“谁说我们光看着了, 鬼王不是让黑白无常去找孩子的爹了吗”
吴判张大了嘴:“啊什么时候”
盛泽冷淡地开口:“刚刚。”
孟小满突然福至心灵,捂着嘴惊诧道:“吴判,你不会真觉得这是鬼王大人的孩子吧”
吴判:……
难道不是吗!
盛泽目光不善地看向吴判, 幸好,常柏终于现身。
这会儿,常柏正是白无常的样子。
他的头上戴着一顶白色帽子,雪白的长发整齐地梳在脑后,挽起一个松松垮垮的发髻。黑色的细长发带垂在两耳间,再往下,就是一身素白的官袍。
——穿得非常活像个送丧的。
只是官袍的两只袖口, 用银线绣了暗纹, 那暗纹平时极难注意到,但如果在光下,就能看到那若隐若现闪过的流光。
这才在“送丧的麻衣”的外表之余, 显露出那么一点点的奢侈来。
吴判愣了片刻,才真心地感慨了一句:“好久都没看到你穿这套闷骚的衣服了。”
——这衣服看着就像块麻布,结果面料是丝绸的,暗纹是苏绣的,银线是冰蚕吐丝掺了银粉的,就连配套的腰带,都是香奈儿的。
这可不就是闷骚么!
常柏的脸比平日还要苍白许多,似乎隐隐还带着死人的乌青色。
唯有那双眼,漆黑的眼影下被勾出一道长长的血痕,挂在眼角。
他此时似笑非笑地看过来,眼尾血痕稍稍一挑,便勾勒出一个邪魅而又危险的微笑。
吴判猛地一抖,嘴角抽搐:“别笑,要笑也别对着我笑!”
常柏笑意渐深:“为什么”
吴判老实道:“瘆得慌。”
毕竟是勾魂使者,勾的魂魄太多,这邪气丫的实在是太重了。
常柏邪气地一挑嘴角,目光慢吞吞地移到了盛泽身上,似乎还想说什么。
盛泽懒洋洋打断他:“你再浪下去,我就开门把苏灵放进来。”
常柏:……
秒怂。
“别了,”勾魂使者邪魅地府府草白无常忧愁叹道,“我还不想掉马。”
顾阎王突然“噗”地笑出声,意味深长道:“你觉得他能一眼看出你身份”
顾清好笑地摇了摇头,似是感慨:“他看到你这个样子,第一句话绝对是问,小柏你为什么要cosplay木乃伊”
常柏:……
正在门外打凶煞的苏灵:……阿嚏!
闲话叙完,常柏才摆正了脸色,俯身道:“大人,我传您的命令,把四大修罗都给绑了过来,但为了避免引起骚乱,我便让黑无常先带着他们从后门出来,所以会到的慢些。”
“不急。”盛泽摆摆手,阴森森地活动着手指,“待会儿有他们好受的。”
随着最后一个“的”字的尾音落下,黑无常带着五大坨稳稳落地。
——三个人,一个大白鲨,身后还跟了一个胖和尚。
常雾的打扮和常柏正好就是两个极端,一个是全白,那么另一个就是全黑。
只是颜色不同,款式是一模一样的,而且发带的颜色……白无常用的是黑色发带,黑无常却用的白色发带……
孟小满默默捂住了胸口,心酸——感觉自己被塞了一嘴狗粮啊呸!
盛泽随意挑了把椅子坐下,气势汹汹地指着产妇道:“说,谁干的”
四大修罗眼观鼻,鼻观心,均低着头沉默不语。
大白鲨沉默片刻,突然解释道:“从物种上来看,很显然不是我。”
盛泽挑了挑眉,对他摆了摆手——确实不是。他的字只有其余三位阎罗知道,大白鲨只是因为他在气头上,顺嘴说了个“四大修罗”而被顺手牵连到的。
产妇的目光从这四人身上扫过,最后,在倒数第二人面前久久停留。
那玉面修罗猛地一惊,跳脚道:“不是我!”
盛泽眯着眼,看上去很想把这个敢做不敢认的下属给抬下去剁了。
玉面修罗指着自己,连声对产妇道:“你看清楚了,那日与你的那人,是长我这样吗”
产妇眼中含泪,缓缓摇头。
玉面修罗脸上一喜,刚要说什么,却听得产妇啜泣道:“那日与我……一度良宵的人,长得是第一位的样子。”
被点名的修罗瞬间炸毛,麻溜地冲上去抱住了鬼王的大腿,大呼“冤枉”。
幸好,产妇接话道:“但我知道不是他,是你。”
玉面修罗愣了愣,脸色有些复杂。良久,他才困惑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产妇躺在地上,方才的疼痛已经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可是,直到此时,她才真正的感受到,什么是心凉。
她无力地望着天花板,两边有泪滴滑落:“眼神。皮囊会变,姓名也可以伪装,可唯有眼神,变不了的。”
玉面修罗原地站立许久,终于缓缓地叹了一声:“曼妙。”
钱曼妙,正是这位产妇的名字。
玉面修罗面色放柔,从地上抱起钱曼妙,动作温柔地把她放到床上,轻声道:“辛苦你了。”
一瞬间,所有的委屈和心酸都决堤而出。</p>
钱曼妙躲在他怀里,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