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确认伏梦无已陷入昏睡,感觉不到疼痛, 念幽寒才对夙绥点了点头, 开始催动法阵。
夙绥亦闭起眼, 灵识沉入伏梦无体内, 引着自己的水灵力而去。
她不止一次为伏梦无梳理过内息,可这一次伏梦无的体内多了火灵力, 她的灵识却徘徊起来, 在一蓝一红二色的灵力流之中, 茫然地失去了方向。
夙绥心中一凛,正要默念静心咒,忽觉灵识一痛,等她回过神, 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星空之下。
天穹漆黑而深邃, 各色星辰排布其中,绕着正中央的一抹亮光转动, 又有星华不断自半空坠下,不知为何,让人觉得它们的陨落如同人落泪一般。
苍天众星泫然。
夙绥眸光微变, 只觉眼前景象似乎在哪见过。
她想张开双臂, 准备将星光引下来, 好借此占卜出究竟发生了何事, 然而手一抬,却发现自己的状态甚是怪异。
她竟变回了雪狐原身,蓬松而洁白的毛随着微风翻滚。
……这究竟是何地
她心中顿生疑惑, 但这个问题很快就不重要了。
不远处的天穹之下,她的梦无正静静地卧在那里,沐浴星华,一动不动。
夙绥忙奔过去,挨着伏梦无趴下,轻轻蹭她。
她明白了过来,这约莫就是梦无的识海了。
每位修士的识海幻景各不相同,一般来说,修士的灵识和记忆都会沉眠于此。
夙绥趴过去后,能感到自己的灵识又恢复了行动,开始在伏梦无体内引着水灵力,保护她的水灵根。
念幽寒在外将火灵力源源不断地渡入,催动魂归花化作火灵根种下,而夙绥则负责看护原有灵根。
伏梦无的灵识正在识海里沉眠,却随着新灵根的塑成,逐渐露出痛苦的表情,可她不发一言,只是无声地痛苦着,眉紧蹙,娇小的身体亦颤抖起来。
夙绥维持着水灵力,见状焦急地与她贴了又贴,又去舔她的脸。
识海之中的夙绥,不知怎的无法化人,只能以狐族的方式陪着伏梦无。
她想化人,将梦无护在怀里,想帮她分担些痛苦……
念头才落,夙绥忽觉体内经脉一疼,眸光骤变,吃痛地呜呜叫出声,疼得眯起眼倒在一旁。
她突然能清晰感受到,一冷一热两股灵力,正在伏梦无体内冲撞,所到之处,将坏死的经脉拆尽,继而一点点令之化出新经脉。
夙绥忍着剧痛,再看伏梦无,却发现她的眉竟舒展了些,急促的呼吸声也缓了下来,眸中不禁流露出欣喜。
此刻,她竟能与梦无感同身受,亦能为她分担痛苦。
……
夙绥的灵识进入识海后,伏梦无的灵识却坠到一片汪洋似的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触不到。
不知过了多久,刺目的光迎面照来。
伏梦无不由得眯起眼睛,恢复视野后,她忽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耳畔不断地响起法阵发动时的巨响。
这似乎是一片积雪的山谷,她视线的前方则是一座城池。
城门外,一座巨型石碑矗立,上刻三字——西沧郡。
伏梦无一见那碑上字,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看向巨响传来的方向。
只见一个赤红的人影悬在半空,约莫有近百座法阵列在离红影几丈远的城墙上,一批接着一批启动。
然而红衣人只是轻挥手中剑,便将这些法阵尽数破去。
冰气随剑意荡开,卷起她艳色的衣袖与裙摆。红衣人及腰的墨发四散,此时如同披风一般,在她身后铺开。
伏梦无一眼就认出了她,心中顿时泛起波澜。
这里应该又是她的预知梦了,可绥绥怎么会一个人回西沧郡她要去做什么
提着剑的夙绥飘悬在城门外,神情淡漠,琥珀色的眸凝视城墙上严阵以待的修士,虽只身一人,气场却让守城的修士皆不寒而栗。
“我来寻寐朝月。”凝视一阵后,夙绥突然开口。
她话音刚落,伏梦无只觉眼前忽然模糊一阵,待渐渐清晰起来时,只听一道女声边咳嗽边道:“王……你既然口口声声说,不会干预下界之事,为何……要赶来杀朝月”
女声虽虚弱,却含笑,更似戏谑,“您就不怕……遭天道的报应吗”
伏梦无抬起头,瞧见城墙上不知何时站了一名女子,身着厚重的祭袍,脸色苍白,正从容拭去唇角鲜血。
她从未见过这种祭袍,却认得女子的面容。
这受伤的女子竟是寐朝月,雪狐族的大长老!
哪知寐朝月话音刚落,一道剑气便贴着她的发丝斩落。
“你挖走西沧郡灵脉结晶,与忘貘族进行交易,这是第一罪。”
“你协助企图灭绝阴幽诸妖的上界妖君,饲养蟒妖的身外化身,这是第二罪。”
夙绥每道出一句话,便有一道剑气贯穿寐朝月的身体而过。只是短短几息之间,寐朝月脚下便积起一滩血。
“我来杀你,并非只为裁决这两罪。”
夙绥身影消失,再出现时,已到了城墙上,琥珀色的眸中映着奄奄一息的寐朝月,亦含着眼泪,悲愤道:“而是因你,对我妻子施下相离咒,她如今……已将我全然忘却!”</p>
伏梦无呆呆地看着听着,继而见夙绥朝寐朝月扑去,囚云剑毫不犹豫地刺入寐朝月胸口,又从背后穿出,血珠滴滴答答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