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晓的眉眼之间有几分师尊的影子,可又带着截然不同的女子娇媚,叫辛缚山觉得陌生。除此之外,符晓嘴边那阴森的笑意,以及她双眸中深不见底的寒冷,更是辛缚山从未接触过也不晓得该如何应对的生疏。
“疼——”
符晓拖长了调子,欣赏着这位仙长的神色变化。
原本沐浴在晨光下,不曾见过黑暗的人啊,正一步步增长见闻,迟早又一次会被她拉倒地狱里罢。
“我这里有伤药……”
辛缚山惊慌失措,想要放开符晓那抬起的手,却不料符晓反过来拽住了他的腕子,指甲嵌入血肉不肯松开。
“师兄呀,千万记得防人之心不可无。”
符晓嘴边的笑意渐浓,露出了一排齐齐的贝齿,衬的笑意如蜜糖一般的甜蜜。
谢师妹提醒的话来不及出口,辛缚山就听耳边响起了凄厉的惨叫。
“救命啊!救命——”
符晓死死的盯着辛缚山的双眸,他眸中正倒影着自己那阴险的面容,坏的理直气壮,坏的光明正大。
院中的宣阳铃仙君与佛修皆是耳聪目明,第一个救字响起的时候,二人便齐齐的转过了头。
女子的声音凄厉尖细,刺破耳膜一般的叫人吃痛。宣阳铃仙君猛地回忆起符晓刚刚说过的话,登时便朝着屋堂冲将过去。
佛修不明就里,长华仙山圣人居所,岂会有需要呼救的情形存在心中觉得奇怪,圆脸垂耳的和尚便也快步跟了过去。
“逆徒,放手!”
宣阳铃真君一脚踏入门槛,冲着辛缚山厉声喝道。
如若不是怕伤了自己那肉体凡胎的女儿,当即就要祭出铜铃,清理门户了。
辛缚山此刻捉着符晓的一只手,符晓的脸颊又高高的肿起,受了天大委屈一般的挣扎着。这种画面,换了任何一个人来看,都要把他想坏了。
不曾经历过此类场面,辛缚山有口难言,只能一把将符晓推离自己,双膝重重的磕在了地上,朗声高呼。
“师尊明鉴!”
天地良心!
他辛缚山真是委屈极了。
被推开的符晓捂着肿起的脸,快步躲到了宣阳铃仙君,向她那少年模样的野爹身后寻求庇佑。
“他将你如何了”
宣阳铃仙君虽是少年模样,但震怒之时却比髯须大汉更叫人生畏。
符晓常年听村里的妇人嚼舌头根子,最明白污蔑他人的手段。平白给人家倒一脑袋污水,有的是法子洗清冤。故而当宣阳铃仙君发问,符晓做出了一副畏怯的样子,连连摇头。
“是我自己不小心,师兄什么……什么都没做。”
宣阳铃仙君眉头紧锁,余光里能瞧见自己女儿那胆怯躲避的眼神,以及高高鼓起的脸颊。因着那张脸与他自己颇为相似,看起来就像是宣阳铃仙君自己挨了一巴掌似的。
“你还替他遮掩”
少年仙君眉头一挑,盯着跪在地上的辛缚山,心中的怒火便窜了起来。
平日里瞧你恭顺,不想竟无有容人之心。
宣阳铃仙君右手高高的抬起,当即便有一股巨风吹来,屋檐上吊悬着的铜铃叮叮当当的响起。与先前的悠扬不同,此时铃声急促,带着叫人汗毛竖起的杀意。
“且慢!”
跟进来的佛修拦在了辛缚山的面前,和宣阳铃仙君成对峙姿态。
长华山是宣阳铃仙君生人长大的地方,神来峰更是他自己的地盘,何时轮得到外来的和尚说话。棍棒底下出孝子,一日为师终生为父,那他教训徒弟也不伤大雅吧
圆脸垂耳的和尚似乎有意要和宣阳铃仙君作对,今日论道二人便心生不快,如今他阻拦也就算了,竟然还调转话锋,直刺向了站在宣阳铃神君身后的符晓。
“我观此子面相,眼中恶意滔天,掌心血光不断,绝非是什么良善女子,反而是大奸大恶之徒!”
和尚与符晓四目相对,似读出了她精湛伪装下的不堪内心。
宣阳铃仙君知晓佛修修心,一贯识人识的准,峰内回响着的铃声立刻便缓了下来。可和尚这话说得太过难听,什么叫此子面相就是大恶大奸之辈
不光骂了符晓,还骂了宣阳铃真君呀。
“大师这话说的不对。”
一直佯装惶恐的符晓从宣阳铃真君身后大步走出,昂首挺胸,全无方才的畏缩神态。
“凡间有云,以貌取人是为蠢钝。”
符晓今日初来长华,尚未站稳脚跟,她心里还有杀神的夙愿未了,要是因为臭和尚的几句面相便被赶出去,那母亲如何能在坟包里安寝呢
“商纣王帝辛生的天庭饱满,相貌堂堂,力大无穷,是公许的福泽绵长之相。可他杀害忠良,不敬神明,造酒池肉林昏庸无道,炮烙之刑至极荒唐。”
符晓出身乡野,饮食起居都成问题,这些话也不知从何学来,但理直气壮地样子叫对面的佛修以为她曾饱读诗书。
“文王姬昌生的一对三白眼,龙颜虎肩,身长十尺,胸有四乳,怎么看也非是良善之辈吧但有周一朝八百载,是天命所归的帝王。”
符晓再次上前一步,既然背对着她那少年仙君的所谓父亲,自然也用不着伪装。
她昂首挺胸,就以自己的真实面目示人。眼中滔天恶意,掌心不断血光。符晓就这样盯着那圆脸垂耳的和尚,挑衅一般的问道。
“面相一说不过是无稽之谈,大师您就当真能断言我是大恶大奸之徒,当诛当杀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