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庄慕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立刻用手术刀对北美野牛的眼睛进行解剖。
几分钟之后，他把北美野牛的眼睛取出来，仔细察看眼球的整体构造，以及眼球上结膜和角膜等等部位的细节。
一通察看之后，他断定这头北美野牛就是他之前亲手给其做过白内障手术的那头北美野牛！
医生一般来说都会对自己做过的手术特别熟悉。
每只动物的身体构造都不一样，即使是同一物种也有可能因为种种原因导致内部器官和组织发育天差地别。
这些区别在平常人看来，并没有哪里不同。但是在经验丰富的医生眼里，那就相当于每个动物独有的身份证明。
当然了，这需要医生具有极丰富的临床经验和超强的记忆力才能对这些区别做出正确的辨别。
而眼球作为非常小的器官，要想辨别眼球的不同之处，那就更需要极强的细节观察能力和记忆力。
其他医生或许没办法只通过眼球来辨别动物的身份，但庄慕可以做到这一点。
当他认出了此刻躺在解剖台上的这头北美野牛就是一个月前在密苏里州遇到的那头北美野牛时，他的心里百感交集，既觉得困惑又觉得愤怒。
这头北美野牛是被人枪杀的，但是怎么可能会有人傻到去动物园偷猎？
这不符合逻辑。
那家动物园有问题！庄慕的脑子里下意识浮现出这个念头。
于是，他立刻打电话给布莱恩。
“布莱恩，你好，我是庄慕。”
“你好庄医生，你找我有什么事吗？是那些动物尸体又没了吗？我有让人去找了，应该过几天下一批就能运过来。”
“那些动物尸体还有，谢谢你对我的事这么上心。我这次打电话给你是想问一下，上次那批动物尸体我听你说是从密苏里州找来的对吧？”
“对，密苏里州，怎么了？”
“我想问一下，你是通过什么渠道找到的这批尸体？”
“就是密苏里州那边有一个叫，我想想哈，好像是叫密苏里河野生动物保护组织。”
“好，谢谢你。”
“是有什么事吗？”布莱恩察觉到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遂问道。
“我上次在密苏里州偶然遇到两头北美野牛，还给其中一头做了白内障手术，这事我有跟你说过吧？”
“有，怎么了？”
“我今天在你最近送来的那批动物尸体里面找到了那头北美野牛，被人用□□杀死的。”
“怎么可能？！”布莱恩怔了一下，音调下意识地提了好几度。
顿了一下，他说道：“我记得你上次跟我说，那两头北美野牛是从动物园里跑出来的，最后又被接回去了。怎么可能会出现在那批动物尸体里面？
我当时让人去找这些动物尸体的时候，有特意交代过只能找正规的机构购买这些尸体，而且必须是正常死亡或者是被偷猎者打伤，最后抢救无效死亡的尸体才行。
难道那头北美野牛又从动物园里跑了出来，结果这次运气不好被偷猎者杀死了？”
庄慕拿着手机轻轻地摇了摇头：“不清楚，如果真是这样那还好，我担心那家动物园可能有问题。”
“你的意思是，那家动物园私自射杀贩卖保护动物？”布莱恩缓缓说道，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有可能，当然了，这只是我的推测。”庄慕说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密苏里河动物保护组织也有问题。因为我就是从他们那里买的。难道动物园和动物保护组织互相勾结？”布莱恩自言自语道。
“这些目前还都只是推测，具体情况怎么样，现在还都不知道。你那边先不要轻举妄动，我先联系一个朋友探探情况。”庄慕说道。
“好，那庄医生，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请一定要告诉我。”布莱恩说道。
“行，那就先这样，我再联系你。”庄慕说道。
挂了电话之后，庄慕立刻给沃森医院的院长打了个电话。
————
沃森医院会议室。
院里的医生们在院长马克·罗素的要求下，全部聚在会议室里观看庄慕此前在沃森所做手术的视频，并且看完视频之后还要进行讨论学习。
此刻，他们在看的是庄慕给一只萨摩耶实施部分胃切除手术。
萨摩耶因为发生胃扭转，导致部分胃壁坏死，所以需要通过手术将坏死的胃壁进行切除。
这是庄慕在沃森所做的十场手术里面，他们唯一不用慢放就能看得懂的手术。
只不过，还是那个老问题，看得懂不代表就会做。
事实上，这个部分胃切除术沃森的医生里面有超过一半都会做。
但是，“会做”跟“做好”还是有区别的！
明明他们看视频里面庄慕做手术的过程并不复杂，可轮到他们主刀的时候，却怎么也没法复制庄慕的手法。
像是对附着在坏死部位上的大网膜血管进行双重结扎这个手法，他们就怎么也学不会。
另外像是止血这个问题，当出血点很小的时候，一般可以选择缝合结扎止血，或者直接用电止血。
电止血又叫电凝止血，原理就是用电流使探头产生热量来熨烫伤口，以此造成组织水肿压迫血管来达到止血的目的。
大概就相当于外伤流血的时候，用烙铁来熨烫伤口止血，想想看就知道这个方法必定会对组织造成一定的损伤。
所以，电止血对于预后肯定会有影响的。
只不过，一般的医生能够治好病就已经不错了，又哪里还会去考虑这么多的细节。
毕竟，电止血造成的损伤比起原发病带来的损伤要轻得多。
当然了，这也跟医生的手术能力有关系，主刀医生总得对整场手术都游刃有余才能去考虑那些更加细微的问题。
所以，庄慕能做的事，其他医生就难说了。
沃森医院的医生们对庄慕所实施的部分胃切除术的整个流程都能看得懂，用的什么手法他们也都知道，可到了主刀的时候，双手就好像不听使唤似的，总是做着做着就回到了老路子上。
倒也不是说老路子不好，毕竟再不好不也医好了很多动物了吗？
可人总得有点进取心不是？明明知道实力还可以提高，方法也都摆到你面前了，你要不努力学习，万一别人先学会了那怎么办？
不说其他虚的，手术能力比别人强，工资就能比别人高，光是这一点就已经足以让他们努力提高自己的医术了。
“我也是用的连续交叉内翻缝合来闭合创口的，为什么缝好之后的感觉跟庄医生的不一样？”
“止血这个也太麻烦了吧！直接用电止血就行了，反正能救活不就行了。”
“这么没有追求，难怪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动物医生，水平还这么差。”
“像庄医生这么做手术，那一场手术得做多久？”
“速度是可以练的嘛！熟练了，速度自然就上去了。”
“也是，庄医生他这样做不也比咱们快那么多。”
“要不人家是专家。”
……
沃森的医生们一边看视频一边小声讨论。
这时，院长马克·罗素的手机响了起来。
他拿出手机一看，是庄慕。
他赶紧站起身来，走出了会议室。
“喂，是庄医生吗？你好你好。”马克笑呵呵地对电话那头的庄慕说道。
“罗素院长你好，我是庄慕。”庄慕打了个招呼。
然后，他正打算向马克·罗素询问一下关于那个希金斯动物园的事，但是转念一想，如果连动物保护组织都有可能出问题，难道动物医院就不会出问题吗？
仔细想了想，庄慕还是决定先自己私底下调查这件事，免得万一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于是，他跟马克寒暄了几句，只说自己是刚好没事所以就打电话问候一下。
挂了电话之后，庄慕立刻去找夏敬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