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国神游58
“老大人,您要给大家拿个主意呀。”
来保睁开眼睛,“拿主意我来拿主意行我来拿主意。”他坐直了身子,张嘴就问说“你们聚在老夫这里,到底要得的是什么”
啊什么意思
来保就道“你们到底是要反对什么”
当然是要反对违圣言之处了。
三纲五常总要顾的吧。
来保点点头“你们有你们的理,但别人不知道你们的理。”
“这话没错,不能由着他们蛊惑世人,咱们还动的还是要动的。”
来保就又道“你们处处以圣人言立身,那所作所为,须得君子。不可用下三滥的手段。对方也不是下三滥的手段能伤到的。因而,怎么辨都成,但要管束好下面的人。别为了口舌之争,反而坏了大事。”
汪由敦就道“这还得看万岁爷的态度。”
裘日修心说,之所以站在这边,是知道万岁爷的性子。那人怕麻烦,船稍微有点摇晃都不行的。想着这是稳赢的事的,可万岁爷却把刘统勋给提拔了上来,这是没有要妥协的意思。但这到底是真不妥协还是在气头上却不好说了。但现在肯定退不得,退了反倒给了皇上治罪的借口。其实这位帝王大家心里清楚,看似宽和,但心胸并没有那么大的。前面有了认错的给了宽大,但剩下的这些认罪的,他估计是连宽大的机会都不会给你,只会用人头来震慑人心了。
不能退,但更不能太激进。否则,那就是胁迫帝王了,连半点的回旋的余地都没有了。
能进内阁的,谁心里没多出几两弯弯肠子来。
他跟来保和汪由敦对视了一眼之后就道“之前说的那个主意不错女人的事由女人出面先去办。”不要急于出头,大家都不是为了找死去的。只是现在得搞清楚皇上的态度,另外,刘统勋还兼任吏部的尚书,如何在这样的局面上保证大家的位子不动,才是最紧要的。其他的朝后让一让。叫下面的人打打嘴炮就算了,难道明儿还能继续冒死参奏皇上或者编点刘统勋的花花故事再要么揪着和敬公主的事不撒手。
那位是公主公主跟皇子还不同,皇子出来办差,那就是臣子,得按着大家的规矩来。可公主不一样,公主搁在皇太后那里哭一场,皇太后别的不干,只今儿不吃饭了,明儿不好了,摆出个逼迫皇帝的样子。那他们这些大臣怎么办看这皇帝不孝吗人家一家子搁在宫里给你演绎出苦情戏,你还得跪着求皇上别犟着,要不然逼死太后的罪名自家九族都不够赔的。别说公主放出太后这种大招,就是公主跑去哭一趟先皇后,也都够他们喝一壶的。
不是要说三纲五常吗君君臣臣这是三纲之首,你们遵不遵守公主再如何,那也先是君。
然后裘日修把自己给绕进去了。按照自家的理论,如今的所作所为怎么做都能用自家的理论给堵死了。可要是用对方的理论去解释的话,好似又是通的。有那么一瞬,他自己都糊涂了,到底哪种才是对的。
现在是三巨头得达成一致,他们争斗先得是为了稳住手里的权利,不是下面那些傻狍子,纯粹是殉道者,抱着一肚子的圣人言能赴死的那种。要死他们死去,自己一点也不想死。
然后话不用说的太明白,彼此都懂。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来保心说,这两人心里不是挺明白的吗自己是被孙嘉淦那货给坑了,这两人又是为的什么
哦哦哦想起来了,真是人老脑子不太管用了。人家还真不是没原由的。
这裘日修的夫人熊氏是太后的义女。
对的没错,就是宫里那位钮钴禄太后的义女。
而之前听人说汪由敦打算和裘日修家结亲来着,汪家的孙子还是侄孙要娶裘日修的孙女。
然后因为事由是由太后而起,所以,裘日修打从一开始就没有第二种选择的可能。汪家纯粹是被拉扯进来的。
汪由敦知道来保在打量他,他心里叹气,谁知道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但现在,死道友不死贫道吧,“想来裘夫人出面最合适不过。这件事由裘夫人出面办吧。”
“就这么着吧。”来保马上表态,拍板定了。
然后裘日修只觉得是哔了狗了。
“义女”林雨桐都迷惑了,“钮钴禄认了臣妻做义女”她看德海,不是很明白,“这熊氏有何独特之处”怎么就认了义女了
这要是熊家有借力的地方好歹是个理由,哪怕是有银子、超级有银子也算数。可人家有权有势,也是想给家里的儿子添助力,找个闺女认在太后膝下是个什么操作
要不是熊家特别,那就是裘日修特别。当然,能做到军机这位子上,肯定有特别之处。但是,认熊氏做义女也不是这几年的事了吧,当年的裘日修可没这么高的地位。他是乾隆四年的进士,就算是家里几代都出进士,但不是个个进士都出息的。顶多说是书香门第,但大清国大了去了,找裘家这样的也不难呀。就说当年才考中的裘日修吧,考中的时候是乾隆思念,也就是说他最早也是那个时候携家带口才进京的。至今十几年的时间官做到这个份上是厉害。但这跟后宫的太后有没有关心呢应该是有的。也就是说是他们是吃了钮钴禄氏的利了,而不是钮钴禄能从裘日修这边得什么好处。
所以,这不是更梦幻了吗一个太后也不靠别人什么,降恩也得降值得的人家呀。便是弘昼府里的孩子也没见这么着的,好好的什么也不图,就这么认了一个初入官场的小进士的妻子做了义女。
迷惑不
德海摇头“熊氏并无特别之处,家世平平。江南普通的读书人出身,祖父中过举人。之所以被认做太后义女,是因为太后说,熊氏长的像是她的女儿。”
她的女儿
她就生了一个弘历,还有女儿吗
当然了,做了太后了,四爷的女儿都能说是她的女儿。但是,四爷的女儿就那么几个。宋氏生的那两个,钮钴禄还没进四爷的府邸那两孩子就夭折了。还有一个是怀恪,那是李氏生的。就凭弘历和弘时最后闹成那么个德行,两边都恨不能咬死对方,她钮钴禄会想念怀恪真正长的有点像是怀恪的是和婉,和敬据说长的跟富察氏皇后极为肖像。但也没见钮钴禄多疼和婉,怎的去认了一个熊氏。
再要不然就是年氏生的皇四女年氏生了三子一女,三个儿子没活下来,但好歹还有个名字,好歹有点年岁。这个皇四女连个名字都没留下,可见是生下来就夭折了的。这样的孩子她钮钴禄见过就算是见过,一个婴儿跟熊氏一个嫁为人妇的女人,从哪里能看出想象的。
她看四爷,四爷跟吃了苍蝇的似得,一脸的难道我就知道
不过两人也都明白了。怪不得民间编排乾隆的身世编排的最为起劲呢,这实在怪不得人家,他们自己给人的素材太丰富了。这操作骚到不行
而此时尤其注意各方动静的乾隆,气的将一御案的折子都给掀翻了。
吴书来战战兢兢“万岁爷息怒,不值当为那些不懂事的生气。”
“朕哪里是因为别人生气”朕是跟自己生气。朕是有多愚蠢才信了太后是自己亲娘的事的太后这义女说是像她的女儿,她的女儿是谁她的女儿在哪儿。同父的姐姐有三个,妹妹有一个,算了一遍,好似跟太后都没什么关系和交集,所以熊氏到底像谁
他不由的想起一个传言,说他是抱来的男婴。真正的格格已经被送出王府养在民间了。
这传言不可信,但总不会无风就起浪的。必是有什么原因在其中的。
他倒是要问问太后,这个义女到底是像她哪个女儿
钮钴禄好容易盼到了儿子来了,却被儿子铁青的脸给唬了一跳“弘历,这便是你的孝道”
乾隆不吃那一套,只问说“那熊氏到底是跟哪位长公主模样肖像”
钮钴禄愣了一下,张口结实“怎的问起她了”
“皇额娘除了朕还生养过格格”
不曾只生你也都是侥天之幸,哪里还生过格格。
她想到儿子不认自己的话,连忙道“那熊氏瞧着面善,一瞧就叫人觉得喜欢。当年要是能生一格格,必是熊氏那样的。”
跟之前的说辞又不一样了。乾隆满眼的怀疑,这就每个准普
钮钴禄一看这表情就赶紧道“那裘家也是四代进士,想来必是前途不可限量的”
所以,您其实还是想跟朝臣勾连,所以提前下注
钮钴禄傻眼,当时就那么一想,那么一说她儿子是皇帝,这点事叫事吗谁想到会成了现在这样。所以,她现在怎么说都是错的吧。
因而只得转移话题“熊氏可是失德之处”
乾隆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钮钴禄愣在当场,脸上青红交加。她现在终于体会到了那种连呼吸都是错的是什么感觉了。怎么哪哪都不对
几乎颤抖着,她起身一把扶住桂嬷嬷的手,“便是当年在王府,也不曾受过此等委屈。一年一年的熬过来了,怎么日子反倒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弘历这么着,老圣人就不管你出宫你去庄子上。去见见老圣人”
桂嬷嬷苦笑“娘娘,老圣人不是奴婢想见就见的。”
“你去见见福晋”像是回到了在王府的时候,有事就去找福晋,“你求见福晋这总行吧。告诉福晋弘历我是管不了的,这个儿子不能再这么放纵下去。请福晋好好管教他也是福晋的儿子,福晋有管教之责”
“娘娘”桂嬷嬷手上使劲,看向太后有些浑浊的眸子,“娘娘您醒醒娘娘如今不是当年了”
当年的阿哥爷若有不好,自家主子必是要去告知福晋的。她在阿哥爷眼里永远都是贴心的额娘,从不说阿哥爷的不好,指正阿哥爷的都是福晋。而福晋不可能亲自太厉害的说庶子,不要紧的事就多说几句,估计会闹的不好看的那种,都是叫了阿哥爷的教养嬷嬷过去训斥的。这当然看上去是最规矩的做法,但是这心里是怎么个算计,自家主子知道。福晋也不是傻,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况且,现在不是当年了。宫外那位太后不可能管的。
钮钴禄的眼神渐渐的清明起来“不你还得去,还得去求见。还得去求见她这事只能她先出面,要不然老圣人知道了也不会管的。”说到底老圣人还是在乎福晋的想法的。
桂嬷嬷一脸的为难,“要是福晋不见呢奴婢实在是”
钮钴禄太后脸上的表情慢慢的收了,进而变的凝重起来,沉默了良久之后才道“那就少不得要筹谋筹谋了。在宫里碍眼且不得自由,倒不如去礼佛反倒是比现在要好些。”
礼佛
出京吗
“不出京,去潜邸好了。”当年的雍王府便是喇嘛庙,去那里礼佛这总行的吧。
桂嬷嬷就想,每次太后在宫里礼佛,都得召一两百喇嘛进宫念经,如今去喇嘛庙,好似也不是不可。
她应了一声,“奴婢这就去庄子上。”
林雨桐当然不见了,虽不知道来干什么的,但左不过还是那母子俩关于真假母子的事端。关键是这事林雨桐说了,乾隆不信呐。那我还能怎么说
叫芳嬷嬷把人打发了,桂嬷嬷知道太后还有退路,便也不坚持。说不见她直接就走了,她心里的念头也很坚定,真的永远也假不了。皇上不知道被谁所惑,但总也会想明白的。
再回去的时候钮钴禄太后什么也没问,想来这会子也想明白了,求人无用。所以,还得自己想办法,出去礼佛去。
桂嬷嬷看着太后“娘娘奴婢是请皇上吗”
钮钴禄摇头“请也无用,不用情了。”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牛心左性起来,谁也拦不住。她慢慢躺下,“去请太医,就说本宫不舒坦。”
又装病吗
桂嬷嬷张嘴就道“怕是这么着见不到皇帝。”
钮钴禄笑了笑,“明儿就是请平安脉的日子了,便是有不舒服本宫也会等到明儿。不过是咱们主动请的平安脉,令妃总会来的。”
啊
哦哦明白了,您是想见令妃。
令妃听到太后又轻太医,眉头微微皱了皱,身边的大宫女低声道“万岁爷今儿去了一趟,桂嬷嬷出宫才从庄子上回来太后就病了。”
意思是八成是装的,肯定是跟万岁爷闹的很不愉快,且去庄子上也没讨到好。
令妃冷眼看了她一眼,“住嘴吧”什么话都敢说。
她拿了团扇便往外走,得去瞧瞧太后呀。
去的时候正听见太后跟桂嬷嬷的对话,太医还被晾在大殿外的。
“本无大碍,大惊小怪做什么把太医打发了吧,就是天热了有些懒的动弹”
“娘娘,您叫太医瞧瞧,今儿明显进的少了”
“今儿热。等下半晌凉快了,你去要一碟子玫瑰凉糕来,今儿突的想吃那个。”
令妃便知道,这些话是说给她听的,告诉她太后没装病。既然没装病叫太医,这是跟自己有话说的吧。此时,外面伺候的太监才通传,是令妃娘娘来了。
令妃脸上带着笑进去,“太后娘娘,便是身上不曾有不协,也该请平安脉了。确实无碍了,皇上才能放心呀。”说着,就请了太医进来,诊脉。
太医话说的很谨慎,“倒是不用用药,娘娘想吃的玫瑰凉糕是极好的,只要不贪凉就好。”
令妃“”凉糕不贪凉能叫凉糕好吧重点在玫瑰二字上。也就是说太后心里有些郁气。她忙吩咐外面,“没听见吗赶紧吩咐下去,今晚添一样玫瑰凉糕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