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了,这是在林雨桐知道争论里还有白蛇传的事之后,专门叫了戏班子看了那么一场戏之后才比较出来的。
它非常接近后世的一些情节,白娘子和许仙是两情相悦,但那个法海却跟白娘子有许多的宿怨。于是,法海收妖就演变成了棒打鸳鸯,携私报复。
她是跟后世比呢,但当下的人却只能跟之前比。之前那就是命定的妖不是正途,法海是正义之士。突然这么一变,故事是更好看了,但是你们把佛黑化成什么样儿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要,偏就什么一见钟情两情相悦。
好吧这些就算了,但是,佛祖是能这么污蔑的吗不敬佛
在太后礼佛,诸位诰命夫人要给佛镀金身的时候,你们来这么一下,是什么意思要不是新学那边故意挑事才怪呢。
旧学这边这些翰林马上来劲了,关键是一旦把事情闹大,他们可不是孤军奋战。佛教连同佛教虔诚的信徒,他们是不是也得跟新学对上。
所以,他们完全可以不冲在前面,只叫那些佛教徒去冲锋陷阵,自家能坐享其成呀。
可这些人读书人只想到这个,却不曾想到,这里面还有个非常棘手的问题,那便是蒙古和西zang问题。毕竟,蒙古也信喇嘛教的。
弘历为何把潜邸改成了喇嘛庙,其实就有宗教怀柔之意
也因着这一点,皇室礼佛成风。便是四爷,估计给人的印象也是信好佛法。
而现在两边这么一碰撞,非常巧合的,点在了要命的地方。
棘手了
林雨桐看四爷眉头紧皱,也不由的跟着挠头,这事处理不好,就容易出大事。
咋说呢其实对藏问题的处理,乾隆做的真挺好的。别看脑子抽上来抽,但清楚的时候也是真清楚。早几年,他还不到四十,三十多的时候,处理对藏问题,那是罕见的沉稳、忍耐,且有大局观。
这事处理起来麻烦,但前提得是先得稳蒙藏。
乾隆有自己的想法,召见了和亲王弘昼“现有火器有多少”
弘昼明白乾隆的意思,“您用多少,臣弟便是不吃不喝的盯着,也会赶日子造出来。”
乾隆心里安稳了,“这两年少有跟蒙古王公聚聚的机会,朕还真想他们了。八月吧,今年八月朕不去木兰了,请诸位王公进京来瞧瞧。火器好不好,叫王公们看看就知道了”
以武慑之
弘昼应了一声,“臣弟去安排,出了差错臣弟提头来见。”
嗯
这边弘昼才走,就有和敬求见。乾隆收敛的面上的怒色,温和了起来,见了和敬就问说“知道你最近也忙。得闲了怎么不歇歇,反倒跑来了。”
和敬笑盈盈的,“女儿请旨来的。”
乾隆便笑“请旨来了请什么旨意”
和敬过去给她皇阿玛揉肩“今儿儿臣下面两个工织处的女官跟儿臣说,皇祖父那边的工坊里出了一款毛纺机,江南好些商家都其都有意。他们愿意出资去陕甘两地设厂,从蒙大量的收购羊毛”
乾隆一愣,便笑了。这毛纺机这么及时吗需要施恩的时候,它就出来了。得请王公们过来连借口都有了。谈谈合作,说说银子的事,顺便一道去看看兵械厂,看看火铳大炮的威力,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
只要对藏的问题,这个不急。也急不来这个问题吧,不管有没有这次的事,它都是存在的。不过也没关系,xi藏至少三股势力,只要这三股势力拧不到一起,那就总会有机可趁的。
等和敬走了,他又召见了傅恒,谈了增兵的事。不管什么时候防备总是不能少的。必要的时候,火器的配置还不能少,要秘密的押送过去,一旦起了冲突,这东西一用就要见奇效。
这些都安排妥当了,剩下的就是内部的问题了。内部的问题,就是秀才们的问题。读书人嘴上嘚吧嘚吧,造反却真是干不成的。
不就是打嘴炮吗打去吧。你们吵,只管吵,朕在上面听着就好。
果然,一上朝御史就出来了,他拿这白蛇传说事,认为它有伤风化,朝廷当禁。而改编此剧的徽州文人方成培更该入罪。
怎么就有伤风化了要这么说,那人家说白蛇的儿子考中状元救母出塔,难道也没有一点积极意义是叫科举不对呢还是救母出塔的孝心孝行不对何况多少还有些劝人向善的意思,善恶终有报,这个总不能也错了吧。要这么说,这西厢记牡丹亭,也都不该叫戏班子再唱了。
是的这些书虽是,且屡次被禁,且禁而不止,禁而不毁,反倒是越发流行起来。
就有人站出来跟御史针锋相对“人性如此而已。朝廷屡次禁止,却又屡禁不止,不过是一场笑话而已。男女之情错了这并没有错,错的是一些文人露骨低俗的书写,若是只针对此,那便该止该禁可若是发乎情止乎礼,也不过是人性使然”
“竖子你也是饱读圣贤之书才能站立朝堂。存天理灭人欲”
“嗤先贤之书你才是读到狗肚子里去了。灭人欲若是你说的那个意思,敢问,圣人可灭了人欲你可灭了人欲你若灭了人欲,你家的几位公子是从哪里来的”
噗嗤
不知道是谁笑了一声。这位也是人才,把这位御史怼的差点吐血。
乾隆半闭着眼睛,也不知道听着还是没听着。
这位御史逼急了,喊皇上“皇上,您评评理,这竖子在朝堂上羞辱同僚”
乾隆的下巴一点一点的,好像是睡着了一般。
吴书来心里笑“万岁爷万岁爷”
乾隆好似激灵一下子醒了,然后迷瞪着看向下面,“还没散吗哦哦哦朕昨晚上熬夜批折子,睡了一个时辰就起了。对了,刚才说到哪了说点要紧的事,容朕回去歇歇”
御史还说啥呢再纠缠这便成了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不顾皇上的龙体安康了。
只顿了这么一下,乾隆目光扫向全场,“这是没事了没事就退朝吧,今儿就这么着。”然后起身,袍子一甩,大踏步就从御阶上下去,转眼人走远了。
整个大殿了静了一下,才响起此起彼伏想起冷哼之声。等前面的诸位大佬相继出去之后,后面才按照官职大小往出走,一出去自然的分位两排,各走各的,各说各的。
朝堂上的争执转脸就传到了四爷和林雨桐的耳朵里,两人正在吃饭,林雨桐听的津津有味。别把那地方想的有多高大上,吵急了什么没品的话都能说出来。相互打起来的时候也不是没有。
反正文人的嘴,那都是骗人的鬼。上下嘴皮子一碰,圣人的话都是根据自己的利益理解的,怎么对自己有利怎么说,有几个始终记着圣人的初衷的。
就像是存天理,灭人欲天理是公,是大善,是人的仁爱之心。人欲是私,是小恶,是人的自私之情。存天理就是存善,追寻天理,循道而行。灭人欲就是去恶,克己省身,修身养性。存天理是说得向善,灭人欲是说得去恶,要防范个人欲望的过度膨胀。
这其中牵扯的很多,全盘接不对。但这其中的积极意义,再加上现在的文化背景,全盘否当然不行。
不过像是那个御史一般,吵急了就信口开河的胡说,也是给很多一知半解的人很多误导。
然后四爷照了纪昀,“你之前说的那个每日一刊弄的怎么样了”
这不是最近忙,没顾上吗
“那就把别的事放一放,先把这个事情给办起来。以后每日一刊,要往京城的各个衙门送。要跟朝廷邸报一样,朝各级府衙传送下来。免费送,书院出这笔钱。只管大胆的去办。另外,尽量做到公平公正,这是咱们的喉舌,但也要对方说话的机会。只要人有说话的机会,才不会想着动手。”
明白
“三天”纪昀保证,“三天的时间,学生一定将每日一刊送到每个衙门”
送的人有专人来做,“你只要保证稿子便好。”
保证稿子其实是最难的。纪昀就道,“书院的学生们写的,怕是难以服众。”
四爷就道“邀稿只要是朝中大臣,各方立场的人都可以邀请”
“那学生大胆向两位先生约稿”这才有分量才能一炮而响。
这脑子转的可真快,四爷点头“好明儿叫人把稿子给你送去。去忙吧”
纪昀却一脸坚持的看林雨桐,“先生,您的文章出现在上面,本身就是一种信号。您必须得写点什么。”
林雨桐沉吟了一瞬,点头应下了,“明儿叫人给你送去。”
纪昀这才急急的走了,商量着得出去跟谁约稿。
四爷要写什么林雨桐没问,林雨桐要写什么,四爷也没特别提点。
林雨桐心说,写点什么呢
她提笔,先写了一个人物小传。此人便是在这一版白蛇传里被黑的法海很客观的将法海的生平写在里面了,肯定了这位高僧对禅宗的地位。
别的评论一句没多说,第二天就叫钱盛连同四爷的写的文章一起给纪昀送去了。
这次约稿,有刘统勋,也有汪由敦,甚至还有那位朝堂上骂人和被骂的御史。另外,还对外宣布了,只要有愿意投稿的,都可投到去书院路口的大木箱子里,那里有人恭候着,有文章即可送入里面。
因着这个动静,朝廷上下没处使的劲儿,马上就有了使劲的地方了。只要给咱们说话的机会就好。
又因着听说老圣人也有文章在上面,那想投稿出个头的就更多了。
光是审稿,整个艺院和儒院抽调的人就熬了两个通宵。
稿子最后送过来叫四爷定稿,四爷只粗劣的扫了扫,最后落在桐桐的那个人物小传上,重重的点了点头,“好”就这么办,“把这个人物小传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纪昀愣了一下,马上应了下来。
这一日,宫门口有专人分发刊物,每个路过的大臣,人手一份。而此刻乾隆的御案上也摆了一份。打眼看见小传,便会心一笑,“到底是皇额娘,这个好”
不多说,却用一个小传颂扬的态度肯定了这位高僧。这是对佛教人士的安抚,这是表达一个态度。黑的就是黑的,白的就是白的。不管怎么争论,不能没有是非。
另外,故事是故事,历史是历史,两者不能混谈。故事是给人看的,是给人消遣的,这跟历史是有偏差的。
用正直的心做正直的事,这便是正道就像是皇额娘本该站在支持白蛇传的一方,但她偏偏点出了其中不妥当的一个地方。这也是跟另一方一个态度谁有理,我们就支持谁。
如此,便把朝堂争斗圈在了理的范畴之内。
有那么一刻,他还真有些遗憾,为何当时不将自己直接记在皇额娘名下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