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他怎么下得去口的?
虽然瞎了,但是不能自暴自弃啊。
他都不知道到底这算是谁糟蹋谁了。
难道主子因为之前的事在报恩所以勉强……勉强……
谢彦斐不知道影青能想到别处去,他与裴世子用过膳之后,刚好影青也回来了,他想到自己的睡姿,也不知道给裴世子按头是给他帮忙还是添堵了,这样睡不着也是影响效果的吧?
他想了想,把视线看向了一旁的影青,眼睛蹭的一下就亮了。
影青被谢彦斐看得浑身僵硬:不,他是不会帮忙劝主子的,就算五皇子对主子的确好也不行。
谢彦斐心想早晚他也要教会针灸的,但是他不可能时时和裴世子在一起,交给影青不就行了?先学穴道按摩,到时候教针灸手法的时候也是手到擒来。
谢彦斐咧嘴朝影青笑得更真诚了:“影青啊,本王昨晚上替你主子按头,觉得那套手法极好,你要不要学了之后帮你主子按一按啊?”
“按、按头?”影青茫然看过去。
谢彦斐颌首:“对啊,世子眼睛不好,本王听说常按一按对眼睛有好处。”他开始胡诌,反正他是王爷他说的就是真理。
影青脑子里有根弦搭上了:难道他是误会了,主子压根跟五皇子没什么?睡一起就是因为按头累了所以直接歇在一块了?
对啊,主子怎么可能会看上五皇子?
再说了,五皇子可是王爷,怎么可能被人压?
影青顿时神清气爽了,瞧着五皇子觉得也重新从面目狰狞到还是挺憨厚可靠的:“王爷既然这么说,那属下……”
一旁的裴泓垂着眼,不知想到什么,在影青开口答应之前拒绝:“不必了,他不一定学得会。”
影青怔愣看过去:“主子,属下能学得会……”
裴泓朝影青的方向看过去:“不,你学不会。”
影青:主子怎么了?他记东西很快,武功的功法一遍就会了,只是按个头,他就算是不会,比照着对着按不就行了?
裴泓面无表情又重复一遍:“你,不会。”
影青怔怔的,莫名重复一遍:“属下,不会。”
谢彦斐以为影青在勉强答应,想了想的确有点强人所难:“影青你记性不好啊,你早说啊,那还是……还是本王先继续按吧,你早点找一个记性好的,聪明点的,等回头你们回镇国公府了,也能帮你主子。”
影记性不好不够聪明窦娥青僵硬着脑袋点头:“……是。”
可属下……真的真的很聪明啊。
谢彦斐用过早膳之后,就把管家等人喊来一通,安排好,这几日世子就住在旭王府里的,对世子就像是对他一样,不得有任何怠慢,否则就卷铺盖卷回家。
管家等一众人鹌鹑似的听着颌首,之后对待裴世子俨然就是另外一个男主子。
谢彦斐这才满意了,他怕等下自己离府之后这些人看世子眼睛不好不上心,他估摸着他等下出门之后得晚膳才能回来。
毕竟要演戏,就要足一些。
谢彦斐猜得不错,他交代完没到半个时辰,离下朝刚没多久宫里就来人了,同时抬来了一顶轿子,请谢彦斐进宫。
谢彦斐钻进.去被晃晃悠悠抬进了宫,等到了御书房前,他耷拉着脑袋,蔫蔫的,提不起精神,就这么随着钱全亲自出来迎接带进了御书房。
谢彦斐一进.去,果然看到一位老者跪在那里,虽然年纪不轻了,可因为常年练武,身板很好,这会儿弓着背跪在那里,有点可怜。
明贤帝本来一直垂着眼坐在那里没说话,看到谢彦斐眼睛一亮,可等瞧见谢彦斐那蔫巴巴的苦模样,脸色更不好看了,抬抬手:“来,过来父皇这边,钱全,去给旭王搬个椅子,肯定是没睡好,眼下都黑了。”
钱全一怔,忍不住偷偷瞄了五皇子一眼:皇上啊,五皇子这不是眼下黑了,他全脸大部分都这样啊。
可他什么都没说,还是去搬了。
谢彦斐等钱全把凳子摆在一边,还专门努力拽着凳子往明贤帝的龙椅挪了挪,等靠近了一些,才慢妥妥坐上去,倚着御案,这才抬起头,湿漉漉的眸子只有一眯缝眼,“父皇,儿臣有点不舒服,能不能靠一靠?”
明贤帝觉得自己这皇子像是被腌过的大白菜,那模样,真是太可怜了:“是不是没休息好啊?”
明贤帝声音都不敢放大了。
谢彦斐闻言,想点头,可想了想瞄了眼跪在地上的老者,摇摇头,吸了吸鼻子,眼圈都红了,那么大一块头缩在椅子上,那模样可怜的……“没有,儿臣很好的。”
大太监钱全在不远处默默望天,他偷瞄了眼跪在那里的武老将军,都能猜到他的内心:这腔调这委屈哽咽的声音哪里很好了?这不明摆着说不好么。
明贤帝更心疼了,拍了拍谢彦斐的肩膀,对跪在那里的老者本来还生出同情,觉得老将军也不容易,戎马半生就得了那么一个嫡女,虽然听了之后气得他半夜差点就要把人压进宫训斥,今日早朝也当着满朝文武训斥了一遍,可到底武家三代忠诚,为大谢立下不少汗马功劳,本来想着这事都这样了,总不能真的怎么着武老将军这唯一的嫡女。
可这会儿想到老五这些时日被骗得凄惨可怜的小心灵,他觉得自己这皇子真是命不好。
“武老将军,朕对你武家的忠心自然是信的,也相信你满门忠烈。朕敬佩你为大谢立下的汗马功劳,可一马归一马,如今我们说的是镇国公夫人的事。”明贤帝强调“镇国公夫人”五个字,她如今不仅仅是他的嫡女,也是镇国公夫人,这件事简直匪夷所思,他没想到一个妇道人家能拿死人来做文章。“更何况,论其功劳,虽然裴都尉虽然离世五载,可他生前立下的汗马功劳也不少,朕不能因为他不在了就磨灭他之前的功劳,否则这传出去当寒了多少将士的心?”
武老将军跪地磕头,花白的头发加上大概没睡好,双眼都是血丝,苍老不少的模样的确很赚取同情心:“老臣都知道,这件事是她的错,老臣绝对不否认。只是、只是……老臣去了解过实情,这件事她也是被身边的人给撺掇,是一时没想清楚。老臣发誓,只要老臣在的一日,绝不会再让她打世子之位的主意……老臣……老臣也恨不得拿鞭子直接打死那逆女,竟然做出那等畜生不如的事,可老臣三子,只有这么一个老来女,夫人年纪大了,听说了这件事一病不起,老臣、老臣也没办法,这闺女要是没了,怕是夫人她……还望皇上开恩,这件事虽然错了,但还是有弥补的余地,这件事还没传开,老臣已经撕下脸面拜托过昨日参加宴会的同僚,他们也不会往外说,老臣今日厚着脸皮求皇上,就开个恩,饶了她这一次,若是再犯,老臣第一个不放过她!皇上!求皇上开恩,救救老臣那老妻吧……”
谢彦斐垂着眼没说话,武老将军果然事发之后一听说立刻稳定住了局势,毕竟是老将军,他的三个儿子,三个都习武,大儿子甚至是将军,正在边境,手握兵权,明贤帝不可能为了一桩被遏制在萌芽的事真的撕破脸,乱了朝中局势。
更何况,武老将军倒是挺聪明的,他最后不替武氏求情,而是替武老夫人。
武老夫人就这一个嫡女,若是武氏出事武老夫人也出了事,老夫人是无辜的,这武老将军是在施压啊。
为了武氏,武老将军倒是挺拼的。
明贤帝自然听出来了,他还真不能为了这种事赶尽杀绝,毕竟事情没发生,若是发生了他即使做什么武老将军也没理,更何况,武老夫人还是太后的远方侄女,太后那边也……
可想到这武氏买通的那什么小寡妇把老五的名声都给连累了,他脸色更加不好看了,重重哼了声。
武老将军额头上冷汗往下冒,却也松了半口气,皇上没继续发火,这事情就有转圜的余地,他想到这些时日传言皇上重视五皇子,想了想:“皇上,五皇子这次也受到了连累,老臣二子那里得了一个千里名驹,不知道五皇子有没有兴趣,老臣回头就让他送去旭王府。”
明贤帝脸色稍微好点了,看向谢彦斐:“可喜欢?”
谢彦斐撇撇嘴,小声哼唧一下。
明贤帝看他这样就知道是喜欢的,脸色又好看一个度,“过段时间朕要去狩猎场打猎,皇儿可要一起去?”
往年五皇子都不往他身边凑,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加上心里的内疚迈不出,可如今不一样了,但即使如此,明贤帝说出的时候还有些惴惴的,等看到谢彦斐颌首,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
他看了眼武老将军,这件事却也不能就这么算了,但也不好处理。
罚轻了不好,罚重了却又……
明贤帝迟疑不决,谢彦斐这时候知道差不多了,看向武老将军:“老将军,地上不凉吗?”
武老将军一听这还以为五皇子因为千里名驹这是替他说话,松了口气:“旭王的心老臣心领了,老臣没教好闺女,常言子不教父之过,老臣受这些是应该的。”
谢彦斐继续道:“哎,老将军说得对,其实吧,本王倒是也不怎么气,本王这是在替世子不平。世子已经很惨了,眼睛摔坏了,这些年深居简出的,可就因为碍了眼,还被诋毁到已故的大哥身上,本王昨日把世子带回去,世子……伤心得枯坐了一夜,那模样憔悴得本王看一眼都觉得心疼得不行。哎,真是……”
他的叹息声让武老将军心头一颤,他怎么觉得这趋向又朝着不好的方向去了?
明贤帝也是皱眉,差点把世子忘了,他印象里世子主要是太强悍了,眼睛瞎了之后一年就恢复到之前,虽然看不到,但是实力在,他听说之后注意力都在裴大公子那里,对于世子倒是没太注意,这会儿听老五提起来,他这个当皇帝的是不是太不关心属下了?
明贤帝颌首:“这件事……世子的确受委屈了。”
武老将军也跟着点头:“的确如此,老臣定安抚好世子,亲自去给世子道歉。”
谢彦斐幽幽看过去:“本来吧这事还没成功就被扼杀了,但是,要是轻拿轻放的话,万一镇国公夫人回头心里有怨,虽然不惦记世子位了,但是她要是暗地里再给世子下黑手,若是世子死了,那世子的位置……可也空了啊。老将军,这本王的心……放不下啊。”
武老将军快抓狂了,世子如何跟你旭王有何关系,你放不下心什么?
可到底是他们这边理亏,武老将军只能硬着头皮道:“王爷放心,老臣……一定回头好好教训,保证不会发生这种事。”
谢彦斐摇头:“老将军就这么信任镇国公夫人吗?”
武老将军颌首,吃一堑长一智,回头他教训了,不信不听:“……这是自然。”
谢彦斐:“可本王不信怎么办?相信世子也不信。”
武老将军头疼:“那老臣也没办法向王爷证明未来的事,这……”
谢彦斐:“不如这样吧,我们打个赌如何?若是老将军敢赌,那本王就信了。”
武老将军心下一松:“赌什么?”
谢彦斐道:“本王记得武家祖辈有个丹书铁契,我们就打个赌,若是镇国公夫人这次轻拿轻放之后,还会对世子下毒手,只要证据确凿,那就赌武家把丹书铁契陪给世子如何?”
武老将军震惊之后立刻摇头:“这不行,这丹书铁契可是我武家……”
谢彦斐幽幽道:“老将军你急什么?你难道对自己的女儿不相信吗?如果你相信你女儿肯定不会再下手,那不成功,赌约不成立也不用赔,那不还是你的吗?还是说,其实老将军你是忽悠本王的,你自己都不信?那你还怎么保证啊?”
武老将军被噎了一下,这让他怎么说?
这不是打自己的脸么?
武老将军望着皱着眉盯着自己的明贤帝,心里咯噔一下,他刚刚的一番话要是不能证明是真心的,那不是也忽悠了皇上?他抖了抖,想了想,觉得自己闺女虽然胡闹,可这次受了这么大的惩戒,应该不会再犯了,再说了,这次也没想过杀世子,下次肯定也不会。
武老将军放了些心,回头他再嘱咐一番,相信也不会胡闹了。
就像是五皇子说的,如果不成立,那丹书铁契还是他武家的。
这么一想,武老将军心里好受多了:“这件事……老臣自然是有底气的,她是老臣的女儿,老臣是相信她的。”
谢彦斐眯眼笑了:“也就是说老将军你同意了?”
武老将军咬咬牙:“……是。”
谢彦斐道:“那父皇你帮我们做个见证吧,干脆写个旨意先不发,当个秘密的赌约,到时候若是真的镇国公夫人这么做了,我们再揭露赌约好不好?当然了,为了公平起见,也为了见证镇国公夫人的确是个可信任的,武老将军可不能把我们赌约的事说出去呢。”
正等着回去好生嘱咐一番绝不能再生事的武老将军:“”什、什么?不能说出去赌约?那他还怎么嘱托?
他为什么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谢彦斐无辜地瞅着武老将军:“有什么问题吗?不是为了赌镇国公夫人的悔过之心吗?那提前告知了赌约,这有了威慑是不是悔过之心就不真诚了呢?不是主动的悔过而是被动的呢?主动和被动是不一样的呢。还是说,老将军其实也不确定?”所以刚刚都是忽悠父皇的?
武老将军生无可恋瞅着谢彦斐,许久,才硬着头皮颌首:“老臣……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