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老三得了一位郡主,他多了一个外孙女心情极好,赏赐了不少东西,结果第二天晚上他刚把折子看完,就看到钱全行色匆匆进来,脸色不怎么好看,他皱眉,想到之前吩咐钱全去查的事:“怎么了?可是老五那件事出了什么意外不成?”
钱全进来之后把御书房的门关了之后就噗通跪在了那里:“皇、皇上,奴才……等了几日终于等到于四公子出府,也堵到了,也打探到了,只是……只是奴才不知应不应当说。”
明贤帝看他这模样心里莫名咯噔一下,他只是让钱全去问于家那庶子关于有没有老五喜欢的小姑娘的事,怎么、怎么就成了“应不应当说”?“朕既然让你查了你就说,有什么不好说的?难道老五没有喜欢的人?”
钱全跪在那里,他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当了这么多年的大总管,除了十八年前那件事之后还没这么被吓到过,他觉得自己怎么就摊上这件事,怎么偏偏是他去查的?这皇上听了之后万一发火,他这脑袋……估计要不保了。
可皇上都问了,钱全只能硬着头皮,头垂得低低的:“回、回禀皇上……五皇子的确有喜欢的人,不过,应该是之前喜欢的人。”
明贤帝松了口气,随即又绷紧了,难道……“老五喜欢的小姑娘莫非长得不好?或者身份低?再或者,已经嫁过人?”老五有喜欢小寡妇的前科,也无怪乎明贤帝会这么想,再说钱全这脸色也不正常,肯定老五喜欢的人身份上不得台面。
钱全都快哭了,他跪在那里头垂得低低的,声音都在抖:“都、都不是……五皇子以前喜欢的那个人,长得极好,身份也挺高,也、也没嫁过人……”怎么可能嫁过人啊,就算是……也是娶啊。
明贤帝表情缓了缓:“那你怎么这幅表情?”这不是很好吗?
钱全知道自己再不说怕是之后会更惨,皇上只会更加发火,他只能硬着头皮道:“别的、别的都好……就是,就是有一点不太妥。”
明贤帝眯眼:“有一点?哪一点?”
钱全冷汗都下来了,吞了吞口水,小声道:“……性别。”
明贤帝:“…………”
明贤帝以为自己没听清,他嘴角紧绷的面皮抖了抖,才皱着眉虎着脸瞪着跪在那里的钱全:“你说什么?”
钱全快哭了:“回、回皇上,老奴……这也是从于四公子口中得来的,五皇子的确、的确是喜欢过人,只是、只是不是小姑娘,是……是个男的,还是……如今正在刑部的于二公子。”
明贤帝:“!!!”
等明贤帝意识到什么,他猛地站起身,虎目一蹬,大掌直接拍在了御案上,“什么?!”
吓得外面的侍卫立刻问道:“皇上?”
明贤帝深吸一口气,“你们不许进来!都给朕退远点。”
等御书房外护着的侍卫领命退出很远,他才大步绕过御案走过去,一把提起了钱全的衣领,咬着牙逼近了压低声音:“给朕说清楚,老五怎么会喜欢男的?还有于家那老二怎么回事?他不是跟那个什么姨娘偷情吗?”这么还跟老五牵扯上了?
这都什么事?
明贤帝想过无数种可能性,觉得老五这些年找不到王妃也许是因为模样不太好,可如今想想,就算是不好,至少他可是个王爷,他要是想,也是有人往上贴的,怎么可能连个女人缘都没有?
甚至还最后跟个小寡妇传出什么来?如今想来,跟小寡妇有什么是在于二之后,难道……难道老五真的跟于二有什么,因为于二那啥受了刺激这才……这才……
明贤帝手一软,钱全滑作在地上,觉得自己这个奴才当得真的太惨了,整日伴君如伴虎也就算了,如今还知道了这种事,简直……太惨了。
可他只能硬着头皮回禀自己知道的事:“这、这老奴……也是从于四公子那里知道的,老奴没表明身份,带着人围堵了那于四公子,只是稍微恐吓了一番,那于四公子就什么都交代了。本来老奴只是按照吩咐询问五皇子喜欢的人,却没想到……知道了很多事情。”
明贤帝恍惚坐回龙椅上,梗着脖子盯着钱全:“都是什么?给朕从实招来。”
钱全:“就、就是……五皇子其实对于二公子挺有好感的,不过五皇子一直都是私下里自己想想,并没有坦白,也没让人知道过。毕竟之前……于二公子与杜家的三姑娘有婚约。”
明贤帝更难受了:原来老五还是单相思,他这儿子太惨了。
钱全没听到斥责声,继续硬着头皮说:“五皇子一直都没告诉任何人,除了于四公子,当然,这也是于四公子知道之后有意套近乎,而且……而且……”
明贤帝看他吞吞吐吐的,心想,还有什么比老五喜欢男的更让他接受不了:“而且什么?你能不能痛快点?”
钱全一秃噜嘴:“而且于四公子之所以接近五皇子,是因为于四公子也喜欢五皇子!于四公子他恋丑,觊觎五皇子!”
明贤帝蹭的一下再次暴跳如雷站起身,差点再次把御案给拍了,可想到这种事不能让别人知道,已经拍下去的手愣是收了回来,他瞪圆了虎目,气得在御书房里乱走,压低声音咬牙切齿:“混账混账,个小兔崽子,敢觊觎朕的儿子?混账!相爷生的两个好儿子!”
一个让他的儿子单相思,一个竟然敢觊觎他儿子!
而且老五那脸……他怎么想的?不对,那是他儿子,凭什么不能有人喜欢?可、可特么怎么是个男的?
明贤帝觉得自己今晚上受到的刺激太大了,等到了最后,他猛地顿住脚步,望着跪在那里抖抖抖的钱全:“老五……老五他这么就喜欢男的了?那他之前跟那个小寡妇传出的事,是不是受刺激太大了心里太难受了?”他这个当父皇的,竟然没发现!
明贤帝想了想,觉得老五肯定是受了老大刺激了,于二连个有夫之妇都勾.搭了,就是没多看他一眼,而且赐婚还是他赐的!
老五之前对他爱答不理躲着走是不是就是因为觉得他这个当父皇的亲手赐婚斩断了他的姻缘啊?
结果,那于二还是个混账!
后来知道于二不好受到刺激看清楚了于二的为人,这才又重新亲近他这个父皇了?
明贤帝越想越觉得是这样,明贤帝眼圈红了红:“老五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钱全:皇上你重点错了啊,难道不是五皇子怎么会喜欢男的吗?不是应该努力掰正吗?
明贤帝恍恍惚惚坐在龙椅上,清醒过来更加咬牙切齿:“那个于家老四竟敢惦记朕的儿子,你想办法寻个由头让于相爷给他弄走,远离京城!不行,不行,不能让于相爷知道。”
他记起来当初于二的女干还是老五亲手抓的,这肯定是爱而生恨啊,老五这当时得多心痛啊,亲手带人抓了于二的女干。
这于二怎么能这么伤老五的心?不行,这么看来于二这问题可大了去了。
“你去让葛文沣进宫,赶紧去查,抓紧查于二那件事,朕觉得……他相当不像好人啊。赶紧给朕查清楚,若不是那什么采花贼,赶紧判,判了赶紧送走;要是采花贼,给朕严惩以儆效尤!”要是前者还好,要是后者……老五怕是更伤心了,他这是看上了一个什么人啊?
明贤帝痛心疾首,越想越觉得替老五委屈,长成那样好不容看上一个,还是个伪君子。
钱全哆哆嗦嗦的,“那于四公子那里?”
明贤帝捏着拳头:“谅他自己也不敢说出去,先不管他,等于二送走了,寻个由头把他也给送出京,不许他再回来。”要不是怕他破罐子破摔说出去会连累到老五,绝不能轻饶了他。
钱全立刻领命出去了,等感觉到冷风,一吹,他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摸了摸脖子,脑袋保住了,真好。
钱全这边松了口气,明贤帝却怎么也静不下心,他在御书房里转来转去,怎么都想不通老五怎么、怎么就喜欢男的?
也许、也许他想多了,老五还是喜欢女子的?毕竟那小寡妇……
不对,那小寡妇说不定是老五受刺激之后赌气的,其实心里说不定还是更喜欢男的。
明贤帝颓败坐在那里,都怨他,因为内疚不敢接近老五,老五那孩子疏远他,他怎么就没想着主动亲近一些,现在孩子长歪了,可怎么办?
明贤帝撑着额头叹息,结果一闭眼本来想静一静,脑海里突然就闪过之前狩猎场上的情景,他脑海里刷的一下闪过五皇子一脸欣慰愉悦地殷勤片野味给裴世子……吃?
当时他就觉得老五那模样奇奇怪怪的哪里不太对,如今对上之后……
明贤帝浑身一颤,怔怔放下手睁着眼瞧着前方,老五他、他不会又惦记上裴世子了吧?
那裴世子知道老五的心思吗?
怪不得老五对裴世子这么好,这、这明显是……不怀好意啊?
不对,他怎么能这么说老五,老五这是……情不自禁?说起来,于二模样就好,裴世子更是比于二还好,可、可这……
明贤帝越想这心里越毛,他干脆起身去了密室,发出信号召唤鬼影来见。
而另一边,裴泓刚睡下没多久,外面有很细微的信号声传来,他在黑暗中睁开眼,无声无息下了床榻,穿上外袍,出了房间。
不远处的树下影青面容凝重单膝下跪:“主子,皇上召见。”
裴泓皱眉:“这么晚了,可是宫里出了什么大事?”一般若非有要事,皇上不会轻易召见他。
他待在五皇子这里这么久一次都未曾召见过,他也没得到禀告最近出事,怎么回事?
影青摇头:“没得到消息有大事发生。”可皇上召见,无论有事发生,主子还是要去的。
裴泓嗯了声,“你派人守在这里,保护好王爷。”
影青领命,看到主子很快消失在黑夜里。
明贤帝睡不着,干脆挥退所有人一直等着,半个时辰后,御书房内无风帷幕自动,一道黑影无声无息出现在面前,单膝下跪,一身黑衣裹身,面上面具遮住整个面容:“皇上。”
明贤帝张嘴想喊世子,想了想还是镇定下来:“鬼影,朕之前派去的两个影卫保护五皇子,最近旭王府可有什么事发生?”
裴泓垂眼:“回禀皇上,并无事发生。”
明贤帝其实也不是问这个,可难道要让他直白的问五皇子留你在旭王府,可对你做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了吗?你知不知道老五对你有别的心思?
可万一老五没说,他这不是……
明贤帝垂着眼,将所有的心思都压下,才像是聊家常般:“嗯,无事就好。鬼影,这里只有朕与你二人,你不必紧张,起身吧,之前镇国公府发生的事,让你受委屈了,朕一直没召见过你,你心情可修复好了?”
裴泓倒是没多想:“已经无事。”
明贤帝又不说话了,等了片许,才又道:“老三刚得了一个郡主,朕很高兴。”
裴泓奇怪,这跟他一个影卫头子有什么关系?“恭喜皇上。”
明贤帝偷偷看了裴泓一眼,可隔着面具连眼睛都没露,什么都看不到:“老五最近性子开朗了些。”
裴泓听到皇上重新提到五皇子,终于明白过来,皇上这是拐弯抹角想知道更多关于五皇子的事吧?“五皇子最近吃得好睡得好,皇上不必忧心。”
明贤帝忧愁:朕想知道的不是这个。
可他想到裴泓的身份,若是老五真的对他做了什么,怕是以裴泓的性子也绝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像狩猎场时那般亲近?“鬼影,你觉得五皇子此人如何?”
裴泓面具下的眉头紧锁:“五皇子心思单纯,性子极好相处,是个极好的人。”
明贤帝更放心了:看来是肯定不知道了。
明贤帝压根没往两人之间有什么上想,毕竟老五那张脸,裴世子这、这也没听说有那癖好,肯定是没心思的,估计就是觉得老五对他极好,让裴世子感激之下觉得老五是个能相交的。
明贤帝张嘴想问裴世子是不是住的久了该回府了,可万一自己开口裴世子察觉到不对劲,万一再跟他一样想到老五对他热情得过分怎么办?
明贤帝操碎了一把老父亲的心,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天气眼瞧着要热了,老五怕热,你……你多照顾一二。”老五对世子这么好,要是世子也对老五贴心一二,怕是老五会很高兴吧?
裴泓一头雾水,不过想到明贤帝对五皇子最近的在意,也许是怕五皇子受委屈,颌首:“遵命。”
明贤帝直到裴泓离开,也没开口提议,等御书房只有他一个,却又忍不住发愁了,他是不是不该让裴世子对老五关心一些?
万一老五更加情根深种怎么办?他是不是该快刀斩乱麻?
可老五这孩子都长这么丑还单相思,之前就受到于二的刺激那样了,好不容易现在开心一些,万一裴世子也走了,他这丑儿子更伤心更难过更受刺激心理也变态了可怎么办?
明贤帝发愁,老五这孩子怎么就、就老是单相思呢?咋能这么惨啊他这丑儿子。
谢彦斐半夜睡得迷迷糊糊的,总觉得浑身一激灵有点冷,他嘟囔一声,突然坐起身,阿嚏阿嚏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觉得后背更加凉了。
肩膀被人突然揽上了:“做噩梦了?”
谢彦斐半迷糊半清醒地摇摇头:“后背有点凉,毛毛的,是不是有谁说我了……”他重新躺下来,翻个身,手不经意摸到什么,“咦,世子你身上怎么这么凉?”
迷糊中听到裴世子说了什么,谢彦斐只记得自己又凑了过去,被安抚地拍了拍,很快又睡着了。
同一时刻御书房里大半夜不睡的明贤帝:朕……愁啊,老五怎么就突然断袖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