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 祁寄就直接愣住了。
男人微一挑眉“如果你有需要,我随时可以帮忙。”
他说着,就把手臂朝祁寄伸了过来。
躺椅就在池边, 两人距离极近, 男人一伸手就能碰到他。
其实男人的动作并不快, 他给足了祁寄反应的时间。但浴池里的祁寄还是被他吓了一大跳,猛地一巴掌打在了那只伸来的手上。
“啪”的一声, 又脆又响。
一下打完还不够, 祁寄又用两只手一起多打了几下, 直到把那只可恶的手赶走之后,才气呼呼地停下了动作。
他动作很快,打人又响,模样像极了受了惊之后努力挥动爪子去挠人的幼猫。
祁寄把那只手赶跑了, 还听见了一声很沉的低笑, 让他耳尖都不自觉抖了下,鼓膜被这恼人的笑声震得发痒。
祁寄不懂, 按照他自己的经验,被这么用力打到肯定会皮肤发红,严重了还会肿起来,好久消不下去, 他不懂对方为什么会笑。
这人好奇怪。
祁寄不由更加警惕。
尽管男人把手收了回去, 不敢再来犯, 祁寄依旧戒备地盯着他, 像一只被逆着毛摸结果被摸到炸毛、一靠近就会张嘴咬人一口的猫咪。不过这次男人倒是真的收了手, 他起身离开了池边几步,等祁寄因为距离安全而显得不那么紧绷了之后,才道“能解决的话,就你自己来。”
祁寄不想理他,并且决定如果对方再靠近就出手揍他。
男人没再招惹他,只道“浴池的水是流动的,按一下墙边屏幕上最大的那个键就会自动清洁。那上面的按键都有文字标注,你可以按自己的喜好来使用。装沐浴用品的柜子在你右手边,浴袍在最下面一格,是全新的,可以直接穿。”
祁寄想无视他,可又忽略不掉这个低磁惑人的声音。虽然身体很不舒服,见人是好心提醒,他还是勉强听了一半进去。
结果他刚听清楚了一点,就听见男人道“别泡太久,要是你晕在里面,还是得让我帮忙。”
祁寄皱眉看过去,男人却没再多做停留,就这么真的转身从浴室退了出去。
浴室门被关上,浴池边的屏幕上明明白白得显示出了房间已上锁,需内部开启的标志提示。
冰凉的水流浸润着高热的身体,却没能把混乱的思绪冲刷清晰。祁寄又一个人紧绷了好久,确定这间浴室确实是封闭的安全空间之后,才稍稍放松了一点警惕。
他泡着水坐在躺椅上,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下腹的燥热。流淌的水流稍稍降低了些身体的温度,给人带来一点慰藉。
祁寄低头看了看自己,他身上还穿着之前的那件外袍,薄纱沾了水,粘在身上,已经变成了完全透明的状态,一眼就能看清身上那些纵横的伤痕,还有手腕、胸腹和大腿上被金色束具及细链磨出来的红印。
面积较大的伤痕之前都已经被人仔细处理过了,小一点的口子也被用凝胶一样的东西小心贴上。不知是身体疼到麻木了,还是池水做过了什么特殊处理,祁寄泡入水中后也并未觉得伤口有多刺痛。
身上这些伤还比不过他的头更痛。
那把火还在烧,可祁寄本能地不愿意去想它。他就这么拖延着,坐在躺椅上迟迟没有动作。
氤氲水汽缓缓升起,渐渐在祁寄瘦削的下颌凝出一层湿漉漉的水意。过了好一会儿,祁寄才反应过来,池水在冒热气。
浴池里满溢着的居然不是他一直以为的凉水。
水其实是热的,温度恰好适宜。只不过因为祁寄的体温太高了,才会觉得池水冰凉,误以为自己在洗冷水澡。
祁寄这才抬起眼睛,望向了男人走之前说过的,他却一直没去碰的浴池操作屏。
他盯着那成排的按键看了一会儿,抬手揉了揉眼睛。那种黏在呼吸里的烧灼感始终没有消散,反倒随着时间的推移愈演愈烈。
视线下挪,透过清澈的池水,祁寄看见了荡漾波纹之下,那布满了青紫和红痕的光裸双腿。
他缓缓地,缓缓将目光定在了自己双腿之间的地方。
一直等到一个多小时之后,浴池中的躺椅才感应到了重量的消失。
随着“哗啦”的细微水声,一个雪白的身影从池边走出来,裹着浴袍的男孩有些站立不稳,扶着墙边的防滑砖才勉强站直。
他面色如纸,唇色泛白,只有一双温润乌亮的眼睛还带着些鲜活的生气,湿漉漉的浅棕色头发贴在颊侧,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愈发可怜,像淋了雨毛发都湿成一团的落汤幼猫。
室内已经没有了什么雾气,祁寄慢慢朝门口走去。他研究了一会儿才搞懂使用期间自动上锁的浴室房门该怎么打开,一推门,他就看见了门外站着的男人。
祁寄下意识绷紧了后背。
男人比他高出将近一头,从这个角度垂眼看过来,风景一览无余。
祁寄穿着的那件雪白的浴袍是新的,但也是男人自己的尺寸,套在祁寄身上大了不止一个号码。纤瘦的身体撑不起这么宽大的浴袍,白皙光滑的肩颈就这么裸露在了湿润的空气里,锁骨线条漂亮又惹眼,让人实在难以挪开视线。
直到男人敏锐地察觉了另一件事。
祁寄的皮肤偏白,他是冷白皮,平日在人群中就很明显。然而现在,那裸露在浴袍之外的肤色却有些白得过了头,莫说是染上情欲,连一点泡澡活血之后的粉润感都没有。
而且对方身上扑面而来的还是一股带着寒意的冰凉水汽,男人面色未动,浅淡的眸色却暗了暗。
男人没开口,祁寄也没有说话,只是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戒备地望着对方,不肯靠近。
打量了祁寄一会儿,男人才侧了侧身,让开路“出来吧,里面闷。”
他说得坦然,直接忽略了浴室里价格高昂、配置顶级的通风排气系统。
但听对方说完,祁寄却还是没有动,仍旧警惕地注视着男人。
他本能地觉得作为封闭空间的浴室更能带来安全感。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或者说,是祁寄单方面的执拗。男人见他始终不肯出来,最后,就像刚刚在浴室里那样转身离开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在走廊的拐角。但在浴室这边,大敞的门口却还是没有身影走出来。
四周的安静无声持续了好一会儿,留在浴室门口的男孩警惕心非常重,轻易不肯冒险。
他认真地观察了周围很久,直到确认了走廊里的确不会再有什么东西冒出来,才突然大步迈出了浴室,一阵风似的朝外面跑去。
祁寄去的是和卧室完全相反的方向,他根本没打算留在这个陌生的地方,只想着越早离开越好。
因为不了解别墅的布局,祁寄就直接一直沿着一面墙摸索着向前跑,想像破解迷宫一样,找到最终出口的所在。
可这栋别墅实在是太大了,房间又多到数不清。祁寄感觉自己跑了很久,连呼吸都变得无比沉重,晕眩也越发拖累着前行的脚步,他却依然没能找到出口。
走廊的灯都是感应的,有人经过就会自动亮起,祁寄并不需要在黑暗中摸索,可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却已经支撑不起他的体力消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