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殿下隔了一条街,都听见这边的吵闹声,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大门口处突然又走进一行人,为首那人锦袍玉带,狐裘加身,贵气逼人,跟在他身边的侍卫也一个个都呼吸沉稳,步伐有力,显然是功夫不浅的练家子。
“末将参见六皇子。”
副将抱拳行礼。
那日六皇子负伤来姚城,还是他和安定远亲自去接的,副将自然对这位祖宗有印象。
“燕千户去战场上了,你们这是打算端人家的老窝”六皇子似笑非笑道,任谁都能听出他话里的讽刺之意。
副将自然也听出了六皇子话里对燕明戈的维护,他额角划下一滴冷汗,忐忑道,“六皇子误会了,姚城支援金童关的人马连同金童关将士一起被困在了金童关内,如今半点音讯也传递不出……”
“你们怕姚城前去的兵马叛变,到时候牵连姚城,就先把人家的家眷全部关起来”六皇子笑得极其温雅,但就是这分温雅之中,讽刺才又那么明显。
副将自知面上不好看,也不接话。
六皇子这才道,“燕千户跟我是旧识,他就是战死在金童关,也不可能会向蛮子投降,收起你们这愚蠢的一套,自己滚回去找安将军领罚吧!”
“这……这就是安将军的意思。”副将道。
六皇子还是第一次遇到敢和他抬杠的人,他眼神阴鹜盯了副将半响,才笑出声来,“安将军是战场上的老将了,可不会做这种自掘坟墓的事,不过既然将军都这么说了,那本皇子就亲自走一趟将军府去问问吧!”
副将这才有些惶恐,安定远收到金童关那边信件的时候,也是忧愁不已,是他说可以控制住那些人的家眷,让他们不敢生出投敌之心,安定远才把这事交给他来办的。
他也知道燕家这事是李建业做得过火,事情若是闹到了安定远跟前,到时候安定远就是再气,也不可能真把自己侄子怎么样,倒霉的只会是他!
“六殿下……是卑职口拙……都是卑职的错!”副将惶然道。
六皇子看他的视线恍若再看一只蝼蚁,“安定远既然重用燕明戈,自然有燕明戈的过人之处,你在背后给他使这些绊子……”
六皇子冷笑了一声,“还真以为凭借这点伎俩就能把燕明戈打压下去”
冷汗湿透了后背,副将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那点心思这么轻易就被人洞察了,他讷讷不敢出言。
不过好在六皇子说完这句话就走了。
副将却不敢再放肆,只让人进去抬了痛得直翻白眼的李建业出来,在大门口留下两个官兵看守,然后带着其余官兵匆匆撤离。
回驿站的路上,聂云见六皇子被寒风一吹,咳嗽不停,不禁忧心起来,“殿下,您得知燕家被针对的消息,大老远的跑去给人解围,却又话都不和燕明戈妻眷说一句,这不是白施了恩惠吗”
“把恩情摆到人家面上了反倒显得刻意……咳咳……那就不是恩惠……咳咳……是交易了……这种不经意的恩惠反而能让人铭记。”六皇子抱着暖手炉,还是不住的咳嗽,他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解释,只道,“你还得多学着些。”
他靠着车壁不愿再多言,心底却有些发苦,这些,都是曾经白公公交给他的啊!
芦菔岭。
这是京城通往金童关的必经之路。
大雪封山,视线所及皆是白茫茫一片,只有远处的山林里能看见几棵树,光秃秃的枝桠上落了积雪,天空是灰白的,看着冷清又压抑,天和地仿佛分不出界限。
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淡万里凝,说的大抵便是这般情形了。
马车走一截又陷进了雪地里,运送粮草的车队走得艰难。
原本空旷死寂的山谷两侧,突然响起了震天的杀吼声。
运粮的官员看着山翼两侧骑着高头大马,举着砍刀俯冲之下的蛮子,吓得两腿直打摆子,厉声喝道,“快!快拉着粮车走!”
押送粮草的军队远远没有蛮子凶悍,不过好在前来劫粮车的蛮子不多,他们还能勉强应付。
“大人,车轮又被卡住了!”一个负责押运粮车的士兵听着身后的厮杀声,脸上也是一片焦灼,无奈路上雪太厚,粮车前行艰难。
“这……这卡住了想办法弄出来啊!若是弄丢了这批粮草,我等可都是要被杀头的啊!”运粮的官员也是焦头烂额。
一个运粮的士兵突然道,“大人,咱们把盐车上的盐洒雪地上吧!”
运粮的官员一马鞭就朝着那小兵抽了过去,“混账东西,休得说这些扰乱军心的话!边关将士没盐了怎么办”
那小兵结结实实挨了这一鞭子,脸上出现一道血痕,仍是不卑不亢道,“大人,盐洒在雪地上能让雪马上融化,到时候咱们这一车队的粮草还能保住,若再这么僵持下去,怕是盐和粮都保不住了!”
运粮的军队何时同蛮子正面交锋过,一开始还能在数量压倒上占优势,但后面慢慢被蛮子的凶残吓住,慢慢处于弱势,眼见要拉不住蛮子了。
运粮的官员也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忍痛道,“让盐车走到前面去,把盐撒雪上,给粮车开路!”
近十辆盐车赶到了最前面,车上的士兵划破装食盐的袋子,一袋袋的盐洒在了厚厚的积雪上,不多时积雪就全融化成了水。
将士们趟在泥浆里运送着粮车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