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搞老子。”叶斯一边说着，一边更紧地圈着他，心情很好地翘起唇角。
到头来上午缺了三节课，好在各科老师目前都在讲期中考试卷子，也不算什么重大损失。叶斯回座位就把温晨笔记要了过来，低头快速地抄着。
“学神看完脑子了吗。”温晨有些幽怨地看过来，“你俩一大早上到底干什么去了”
“去驱鬼了。”叶斯一本正经地扯淡，“他柜子里见鬼，我俩大早上去求了个符。”
温晨面无表情，“哦这样吗，什么符啊，求看。”
叶斯熟练地从a4纸上撕下一条，飞快写了几个字，拍在温晨脑门上。温晨拿下来一看温乖乖闭嘴符。
“不带这样欺负人。”温晨撇撇嘴，“你俩这是在宿舍内搞小团体，知道吗。”
“我俩就是小团体啊。”叶斯说着伸胳膊又搂了何修一下，温晨叹口气，一脸不忍直视地转了回去。
晚自习要少上一小时，叶斯中午吃完饭就没回去睡觉，坐在教室抢时间写数学卷子。何修也没回去，坐旁边戴着耳机打游戏陪他。
用心学习时间就过得飞快，做完两道大题再一抬头，会产生一种微妙恍然隔世感。
叶斯抬起头时是十二点五十多，午后阳光格外浓烈，即使他跟何修靠着墙，和窗户隔了三组，但阳光还是洒满桌子，抬头往外看时需要眯起眼。
他又扭头看向何修，身子动了动，把何修面前光遮住。
“怎么了。”何修摘下耳机。
叶斯伸手放在他腿上，“没事，就是看看你。这会儿就只有咱俩啊。”
“是。”何修眼中染上一抹笑意，看着前面一排排空着桌椅。
高三教室，就像人仰马翻战场。即便值日生每天都勤勤恳恳，但桌子上、书桌堂里、各种过道，都摆满一摞摞书和吃。英中教室算很宽敞，但一到高三还是变成了这副样子。
两人沉默了一会，而后叶斯忽然把手从何修腿上缩了回来，清了清嗓子。
一早上发生事太紧凑，先是在宿舍防火楼道里慌张啃一通，然后就是在医院，都忘了当时是什么心情了，就像抓着救命稻草就使劲儿往嘴里塞，没吃过这么好吃东西。
现在平静下来却突然觉得很羞耻，很触了电似，想靠近又缩回手，不知道在怂什么。
“你还记得我之前从你们班门口路过吗。”叶斯突然说，“你问我高考要考哪。”
何修顿了顿，有些意外叶斯直接说这种话，但他转瞬又反应过来了。两人都猜透了对方身份，只要不透露还未揭开秘密，应该就不算违规。
他点点头，又忍不住笑起来，“你一脸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样子，还问我难道想好了吗，我都惊了。”
叶斯也忍不住乐，“我他妈当时也惊了啊，现在想想是有点搞笑。”
俩人乐了一会，何修漫不经心地问道“所以，这次想考哪”
“前两所，我和你说过。”叶斯顿了下，眼眸中逐渐拢起认真，轻声说，“我必须要考前两所，只能考前两所，你懂吗。”
何修点头，“所以如果没考上，会怎么样”
叶斯没吭声，片刻后转回头去舔了舔嘴唇，轻声道“我只想要一个平凡普通人生，前世今生，自始至终，如此而已。”
何修闻言沉默，片刻后忽然又微笑起来。他拉了一下叶斯手，自己有点耳根泛红，但就那么拉着，举起放在阳光下，轻轻捏了捏。
“干什么。”叶斯瞪着他。
“好看。”何须勾着唇角轻声说，“三年前第一次见面，就觉得你在阳光下特好看。”
也许是午后天气太和煦。叶斯突然觉得眼眶有点发热。
他抽回手，又拿起笔在卷子上写了两个字，而后轻声道“我会一直站在阳光下。”
何修抬手勾住他肩膀，笑着嗯了一声。
去医院探视时简明泽已经醒了，病床调起一个角度，上半身倚在那，腿上盖着一条薄薄小被单，底下夹板绷带透出轮廓来。
叶斯透过门上小窗发现小简竟然在写卷子，立刻被熊熊燃烧学霸之魂震慑住，脚步都不由得顿了下，还是何修小声叫他才反应过来跟进去。
“你们来啦。”简明泽听到声音抬起头，看见他俩眼中一亮，开心地说道“我就觉得晚饭时间会有人来看我，果然啊。”
“你爸妈呢”叶斯左右张望了下，“怎么没看见人”
“去和医生开会了。”简明泽说，“腿倒不是什么难症，再吓人也总能养好。主要还是肾事，我爸说来都来了就顺便听听这家医院专家怎么说。”
叶斯点点头，拉过两张凳子在病床旁边，跟何修一人一个挨着坐下。叶斯特意看了眼简明泽手里卷子，是理综。
“我没说错吧。”何修平静道“东西带对了。”
“什么”简明泽有些稀奇地问。
叶斯叹着气打开书包，“我本来说带点水果什么过来，但何修说你本来饮食上需要注意就多，现在不知道什么情况呢，你爸妈肯定也能照顾好，让我不如带点有用。”
他说着从书包里拽出厚厚一沓卷子来，“喏，这是今天各科作业。”
一沓卷子拍进简明泽手里后，叶斯自己都有点尴尬，简明泽对着卷子愣了足足五秒钟，而后笑得差点绷到腿。
“哎哎”简明泽使劲按着自己大腿根防止腿部用力，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抹了一把说道“谢谢你俩，我真缺就是这个，在医院吃喝不愁，就是没有卷子写了。”
“我也不是很懂你们学习好。”叶斯感慨地叹了口气。
简明泽翻翻那沓作业卷，勾起嘴角，“别这么说，我可是天天在背后看你疯狂学习。要不是我跟你们不在同一个省考，我都有压力了。”
三人聊了一会，叶斯发现何修跟小简其实还挺能说，至少比跟宋义他们能说多了。大概是因为小简比较成熟，勉强能入学神法眼。
叶斯想到这又顿了顿，心想那我属于哪一类。
哦对了，我属于霹雳大帅逼无敌小可爱那一类。
叶斯嘿嘿乐了两声，收获两人惊讶眼神。
“沈霏还好吗”简明泽问，语气有些心疼，“今天和她发消息感觉她情绪还没太缓过来。”
“肯定。”叶斯说，“我早上来时候她都哭成屁桃了。”
简明泽闻言下意识嘴角抽了抽，转瞬又轻轻叹口气，揪着腿上盖着小被单轻声说，“她很要强，心事也重，你们多帮我劝劝吧。飞来横祸赶上了，跟她真没关系。”
“明天你自己和她说吧，我们也转达不清。”何修说。
简明泽闻言眼睛一亮，“她要来看我”
“当然啊。”叶斯拍了拍床边，“本来说今天要跟我俩来，但年级突然要开学委会，明天她肯定来。”
简明泽闻言满眼都蔓延开期待，“那好，那我等她明天来看我。”
叶斯看着他眉飞色舞样子，顿了顿才问道“你这一点水果都没有吗”
“有啊。”简明泽指了下沙发，“那条沙发背后有个果篮，有葡萄和桃，还有香蕉什么。”
“你吃什么我给你洗。”何修站起来。
叶斯平静道“葡萄吧，多洗点，我好渴。”
“行。”何修走过去拎了两大串葡萄，又找了个洗水果小盆，一起端了出去。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问我。”简明泽低声问。
叶斯点点头，“你和沈霏”
“我们算是在一起了。”简明泽勾起唇角，“但只是确定了关系而已。眼看要高考，我和她都得学习。”
叶斯嗯了一声，犹豫半天还是低声问道“沈霏是咱班最先知道你要做手术人吧，你就不怕不怕”叶斯说到这有点说不下去了，要问话不太礼貌，有些问不出口。
简明泽却洞察一切似地笑起来，“不怕自己下不来手术台，或者没挺过术后一年存活、三年存活什么”
叶斯有些不好意思，轻轻嗯了一声。
“怕，当然怕。”简明泽叹口气，侧头看着窗外，过了一会才轻声说，“但我是个俗人，她也是个俗人，我们真都特别喜欢彼此。能不能活、能活多久，那是以后事。现在不在一起，俩人得哭。以后出了事，俩人也得哭。左右都是哭，万一我长命百岁龟鹤延年了呢”
叶斯一愣，没想过还有这种解题思路。
简明泽笑笑，“而且，能和沈霏一起是我现在对抗病魔最大动力。如果因为生病就不和她一起了，那不就本末倒置了。”
“你说很对。”叶斯突然觉得眼眶有些酸热，伸手攥住小简手，“就该这样没错解题思路非常正确正确且严谨”
“叶神是不是有什么事啊”简明泽笑笑，“要不说说我帮你分析分析。”
“我没事。”叶斯闻言有些尴尬，连忙摆摆手，“我哪有什么事，我就是瞎八卦。”
病房里待不了多久，走之前三人自拍了一张。小简在中间笑得很坦然，叶斯站右，扬起一个开朗笑脸，何修站左，望着镜头眉眼温和。
病房里窗明几净，三个男孩子眼睛都是一样清澈，看不出任何病痛或岁月痕迹。
叶斯自拍时手抖多摁了一下，第二张捕捉到何修以为拍完了，收回视线望向他一瞬间。
叶斯在出租车上忍不住把这张照片看了好几次，感觉何修帅惊天地泣鬼神，简直他妈没有王法。
他把第一张正常发进过生日群里，然后偷偷摸摸把第二张存进相册，还点了一下那个代表收藏小心心。
“珍藏住这只妙蛙。”叶斯心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