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天气干燥,百花楼里一滩滩酒渍一夜就完全干了,蒸发而出的酒香萦绕在小楼之间,竟是风吹都吹不走,好几天后还能嗅到那若隐若现的香气,倒是当真想花满楼说的那样省了好些熏香。
――这酒香闻着温和,实际上十足的霸道,无论什么别的香气都会被这香气压得一点踪迹不剩,弄得花满楼有时点上了熏香都会怀疑自己是否没有点燃,因为他完全闻不到任何熏香的味道,鼻翼间净是酒香。
苏幕遮着实低落了些日子,具体表现为连猫儿在他面前溜达着撒娇献媚他都没心情把猫儿拨开,只随便伸手揉了揉任它在自己身上爬来爬去。
今日里阳光正好,暖洋洋得教人舒坦得直想融在这光里才好,花满楼推推缩在屋子里养了好几天蘑菇的苏幕遮,说道:“这么好的太阳,不如出去走走”
苏幕遮抬眼往外瞧了瞧,清晨里日头就升得这么高,有些刺眼,拉平的嘴角又往下撇了撇,但是再看看花满楼笑容里难掩担忧的模样,嘴角弧度往上升了些,抬手把快爬上自己脑袋的猫儿扯下来,懒洋洋伸了个懒腰舒展筋骨,“走吧,去哪里”
花满楼歪歪头,说道:“草长莺飞光景正好,去城郊踏春可好”
苏幕遮也没什么意见,起身把自己又趴又躺折腾得乱七八糟的衣服收拾到能出门见人,披上斗篷就打算出门。
猫儿在地上绕着圈子围苏幕遮走着,娇声叫个不停,一双碧蓝色的猫眼水水润润,任谁见了一准儿被这小东西迷得七晕八素恨不得随身揣着。
可惜苏幕遮连一眼也没赏给它,专心系好斗篷又去给花满楼整理衣服上的褶皱,有些地方花满楼摸不到,整理衣服往往要花费比常人更长的时间,久而久之这项工作就被苏幕遮彻底接手,花满楼要做的只是站好别乱动。
不过这身子不乱动,嘴上还是可以说话的,花满楼一边仰头让苏幕遮理衣襟,一边说道:“阿荼也好些日子没出去了,带着一起吧。”
苏幕遮侧眼看了看抱住自己小腿的猫儿,轻哼:“蠢东西,想出去”
猫儿尾巴翘起左右轻微晃动,叫得绵软可爱,眼睛盯着苏幕遮眨都不眨。
“跟狗似的。”苏幕遮嫌弃地动动腿,作势要把猫儿甩出去,猫儿的尾巴立刻就不动了,转头跑去扒拉花满楼的袍角,尾巴尖勾着他的小腿。
花满楼抬手让苏幕遮整理袖角,说道:“你要是再这么折腾阿荼,它可又要把我的衣服勾脱线了。”猫儿从小养得千娇万宠,除了在苏幕遮这里吃过瘪,到了别人那里那都是十成十的大爷,花家几位少爷的衣服哪个没遭过猫儿的毒爪,甚至有的才刚拿回来,转头就不能穿了。
“蠢东西…….”苏幕遮蹲下给花满楼整理袍角,顺手敲了下猫儿,“出去了老实点,别乱跑,做得到吗”
“喵――”猫儿两眼亮晶晶,甜甜地应了声,从善如流放过了花满楼的衣服,幸福地扑进了苏幕遮的怀里,伸爪去拉眼前大敞的衣襟。
苏幕遮把猫儿粗暴地塞进怀里,扯着花满楼的衣袖出了门。
于此同时,通往江南的官道上,一辆马车正快速前行,驾车的马是千金难求的好马,马车看着朴素,车厢的木材却是昂贵的沉香木,四四方方的顶上嵌着四颗碗口大小的珠子,材质通透温润,隐透微光,两侧的窗户挂着珍珠罗的纱,纱里是成串的珠帘,若是有识货的人在此,定能看出那看似不起眼的珠子,每一颗都是最上等的东珠。
马车外头就已如此奢侈,那里面呢,又会是什么样子,这马车的主人,又会是怎样的豪富
“人常说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马车里传出一个男子说话的声音,那声音温和清朗,听声音也能想象说这话的人是何等谦谦君子温润如玉,“这赶着春景回来了,倒也不负春光。”
驾车的人不说话,他一味地驱赶着马车,眼睛里好像只有前头尘土飞扬的官道,脑子里好像只想着要前进的方向,好久才木讷地答道:“少爷说的是。”
“无趣无趣,人无趣,这旅途也无趣。”车里的人叹气,“也罢也罢,我要是再说话,你嘴上不说,心里可是要着恼的。”
驾车的人冷淡道:“少爷说的是。”
马车里的人不再说话,车厢里渐渐传出几不可闻地翻书声。
就在此时,前面的路上突地跑出一个少女,大概十七八岁的年纪,一身嫩黄色的裙子裂了好几个口子,露出娇嫩的皮肤,钗环散乱灰头土脸,扑到马车前嘶声叫道:“救命!救我!求求你!救我!”
她的身后还有隐隐的喊杀声传来,马车里翻书声一顿,里面的男子道:“你去解决一下。”
车夫低头应了声,飞身而去,看身形竟也是位一等一的好手。
“姑娘若是不弃,暂且先用这个吧。”一只手撩开马车帘子,递出一件男子外袍,那姑娘脸红了红,低声道谢后接过,将袍子披在身上遮掩住外露的肌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