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早就识相地躲去了别处,他虽然不知道自家公子心里打着什么主意,但是常年累月下积攒的教训告诉他,无论原随云想要干什么,他要做的就是老实的装鹌鹑。
上官飞燕状似胆怯地往原随云身后躲,原随云笑笑,说道:“七童请。”
正巧,花满楼也不欲同他多做纠缠,便点头道:“那我不客气了。”他要再客气下去,真怕苏幕遮会炸毛啊。
松鹤楼的小二也颇为乖觉,将几人分别带到了相距甚远的两间房中,苏幕遮回头扫了原随云一眼,原随云也正回头朝向他的方向,幽深的眸子毫无聚焦,嘴角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仿佛早已洞察了什么。
不过无论他看出什么都是无所谓的,收回视线重新投注在花满楼身上,苏幕遮如是想着。
入门坐定后,小二殷勤地奉上茶水,不多时一面白无须,身形清癯的中年男子就推门而入,面上满是笑意,一拱手说道:“今日出门听喜鹊儿叫个不停,原是贵客临门,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掌柜多礼了。”花满楼笑道,苏幕遮盯着男子耳垂上一点红痣微微抽了抽嘴角,又听花满楼道:“听闻掌柜新招了位西域大厨,此次正是慕名而来。”
“那您可真是来巧了!”掌柜一合掌,喜道,“今儿来了不少新鲜食材,那大厨说是要做上道西域名菜给我们开开眼,叫甚的……烤骆驼,您若是感兴趣,我就给您上一份,也算吃个新鲜。”
“早就听说烤骆驼美味异常,那就麻烦掌柜了。”花满楼欣然点头。
“不麻烦不麻烦。”掌柜摆手,又道,“那请这位先生跟我去看看要哪块。”一道烤骆驼能供几十个人吃到肚皮滚圆,制作工序又颇为复杂,因而松鹤楼向来是让客人自己选择一个部位切下来送过去的。
苏幕遮点头,把猫儿放下站起身出门,掌柜随即退下后,店小二开始流水似的往里送菜,开胃的小菜摆了大半桌,茶壶换了新茶,明前龙井香气四溢,小二一边往壶里添水一边偷眼瞄着花满楼。
“在下脸上可有什么东西”花满楼问道。
他的态度温文语气柔和,却把小二吓了一跳:“你……你不是看不见吗!”说完他就觉得不对,赶紧弥补道,“俺,俺没有别的意思,你别误会……”他说话带着浓浓的乡音,显得颇为憨厚。
“无妨。”花满楼说道,脸上并无异色,“不过是好奇问上一句。”
“你人可真好。”小二抓抓头,脸上扯开一个大大的笑,“人长得好,心也好,以后一定有好报!”
花满楼也笑:“那倒是承你吉言了。”
“言重了言重了。”小二慌忙摇头,“小的还有事,先退下了。”
……
后厨的大院子里,柴火堆得老高,一头骆驼正架在火上烤着,两个精赤着上身的大汉呼和着翻滚烤架,一个做西域打扮的人站在边上又跳又叫指挥两人动作,他身子粗胖气短而虚,火烧得劈啪作响他非得要喊破嗓子才能叫人听见。
苏幕遮脚步轻快穿过后厨,掌柜紧跟在他后头,后厨里熙熙攘攘拥挤的很,但是他们俩走过的时候所有人都会自动安静下来让出条道儿让他们过去,后厨临墙有个柜子,从上向下数第二个格子里放得全是瓶瓶罐罐的香料,离得近的伙计跑过去转动放在最里头的瓷瓶,只见墙上嘎吱嘎吱开出条缝,待到两人侧身进去,再把瓷瓶拧回去,墙壁合拢,安静了刹那的后厨快速恢复了吵嚷,像是从未有人来过的模样。
谁会想到这些看着五大三粗一身油腻的厨子尽是魔教精英,乱糟糟的后厨里藏着魔教在中原最大的消息集散点。
墙后是向下的楼梯,青砖铺就窄小崎岖,至多可容两人并行,向下行几步,便可看见岔道,再行几步,又是岔道,一道楼梯分出无数分支,连通各处,若是不熟悉布局之人,极有可能会被困死在这永无尽头迷宫样的地方,怎么转也转不出去。
两侧墙壁镶嵌着夜明珠用以照明,苏幕遮七拐八绕走进了一间静室,身后掌柜一撩袍子单膝跪地:“属下玉山,见过左护法。”
“起来吧。”苏幕遮说道,打量玉山半晌,“这张脸可不怎么好看。”
玉山说道:“好不好看暂且不说,好用就行。”他和孪生哥哥艾山皆是一等一的易容好手,无论是二八少女还是耄耋老人都能演得毫无破绽,要不是他们俩无论披着什么皮都会在耳垂处点上一颗红痣,只怕苏幕遮也是完全认不出来的。
当初那彩霓姑娘,也是这耳边一颗红痣露了破绽。
“亲自来找我,什么事”苏幕遮问道,作为目前代他掌握整个中原魔教暗桩的人,玉山的事情多得能压死人,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要事,是绝对不会浪费时间来找他的。
“两件事。”玉山直截了当的陈述道,“第一件事,前些日子您让我们处理掉的女人搭上了蝙蝠公子。”
“我知道。”苏幕遮说道,“那女人背后的势力查清楚了吗”
“查清了。”玉山道,“派她来的是霍休,天下首富,他是五十年前灭国的金鹏王朝的遗民,原名上官谨,同上官木,平独鹤,阎立本三人取走了国库中的财富,护卫王国的王子来到中原图谋复国,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