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进猴子沟之时,还没感到吃力。猴子沟连着大草原,刚进去时还有一段比较平坦的路,晚上也有适宜露宿的地方,渐渐深入后,地形的变化越来越复杂了。
在这个天然峡谷里,处处都是老天大刀阔斧劈出来的高低层次不同的岩石平台,大小错落,一个连着一个,中间又有粗细不同的缝隙,不走到面前根本无法发现。这些断层下又有河流或通向暗河,不特别细心注意行走就会十分危险。
容格经常进猴子沟采药,对这里十分熟悉,一直走在最前面带路,不时提醒后面的八个人注意脚下。
席慕为人谨慎,一直紧紧牵着铃铛儿小心地跟在容格后面。唐果儿在山城重庆,对山路是十分熟悉的,夜猫儿又是乞丐窝里混的,什么恶劣的环境都遭遇过,他们两人相携行走也不太让人担心。倒是子可和子蒙这对活宝,在这里不但显得英雄无用武之地,还有点力不从心起来。
开始两个人还逞强说没见过猪走路也吃过猪肉啊,家里后山就经常爬,这里的断岩看着还算平坦呢,有什么可怕的可是渐渐就不好意思叫了。这些断岩虽然看起来平坦,但这么一点一点小心地挪动,对他们两人的耐性是很大的考验。好几次按捺不住想走到容格前头去,都被席慕狠狠得瞪了回来,还特地叮嘱金玉银玉看好他们俩。
这兄弟俩本来对牵情蛊的事就耿耿于怀,认为两个堂堂男子汉被两个姑娘这样算计实在大失颜面,如今又被她们盯着,连走快一步都不行,对那姐妹俩更是不满,避若蛇蝎。可金玉银玉偏是那种认定了就跟着你不放手的人,他们越躲闪就越跟得越紧。这边两个推攘着说“走开走开”,那两个就振振有辞说,席大哥要我们看着你们是为你们好。
磨磨擦擦的,前面容格说了句什么就没听仔细,粗枝大叶的子可刚闪开金玉的手,身子就突然矮了下去。子蒙和两个姑娘都吓得惊呼起来,前面的几个人立即回转身。
这里正好是两块巨大断岩交错之处,前低后高,中间的缝隙要走到地方了才发现,子可一足踩下去就卡住了。这缝隙又处处粗细不同,弯弯曲曲,子可一条腿卡在里面,几乎从踩下去的脚到大腿根都整个卡住了,脸上已经很不好看。他和子蒙身材高大结实,腿的肌肉自然发达,被缝隙卡得实打实的不能动弹,一定已经伤着了。而他和子蒙从小练的都是硬功夫,一条腿卡着,另外一条腿和上半身还在上面,扯着自然也十分痛苦。
他靠双手抵着上身,不让身体因为重量更加下陷,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哪种疼痛。
铃铛儿抓住他的手,强作镇定地说:“六哥哥你别急,我们很快就把你弄出来。”然后望向席慕,避开其他人的眼里带着一丝慌乱。席慕不着痕迹地对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太担心,蹲下身去问子可:
“怎么样”
子可苦笑道:“没感觉到骨头折了。”
席慕立即微笑点头:“骨头没折就行,是不是卡实了一点都不能动”
子可继续苦笑点了点头。
席慕看了看周围,这个情形如果硬把他拉上来,大腿的肌肉可能就要废了,只能望断岩上动手脚。叫来子蒙要来他的凹面单手短锏,又叫其他人全部都走到前面这块低的断岩上,又看了看铃铛儿。
铃铛儿一看,缝隙下面黑呼呼的,只听到轻微的水声,也不知道到底有多深。想了想,什么也不问不说,立即动手解自己小腿上缠着的绑腿来。
山里虫蛇极多,走在里面足部是最容易被攻击的地方,容格特地叫他们都换上苗人打扮,一是为了掩人耳目,另一个就是要他们缠腿护足。绑腿都缠得厚实,一圈一圈摘下来足足超过一丈长。铃铛儿将两根长布,一根递过去给席慕,另一根自己拿着环住子可的前胸两圈,接着缚在他的腋下。长布都比较宽,这样缚着不会因为巨大强烈的拉力而伤及子可的身体。
席慕也照样做了,一边绑一边睨了子可一眼,笑道:“你看你这个妹妹,再看看自己,啊――”言外之意就是,做哥哥的比妹妹钝太多了,不是一个级别的。
子可只有苦笑。
子蒙平时和子可是天天不闹一回就不舒服的,现在看着同胞兄弟正在受苦,却比所有人都着急,说:“做这个有什么必要啊,我和猫儿一人拎一个胳膊不就好了。”
铃铛儿把手中长布的另一头放他手里,瞪了他一眼,拉他走了半丈距离才说:“这些断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有了,结实程度也不清楚,木头再能把握力度,也说不准会砸成什么样来,要是这岩石外强中干,受力断裂的就不是一小块了,恐怕不只救不了六哥哥,你们站在旁边的也要一起下去。”
子蒙知道她说得有理,一时语塞,学夜猫儿平常的动作,摸了摸鼻子。
夜猫儿学聪明了,自动自觉接过席慕手里的长布,走过来和子蒙、铃铛儿站在一起。容格和两个妹妹也赶紧过来。
容格见铃铛儿这么小,却能想得这么仔细,更觉得惊讶,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发现这个时候的铃铛儿,眼里只有平稳和淡定,没有一丝一毫的胆怯和慌张,透着不可思议的成熟来。
席慕对子蒙和夜猫儿说:“记得要用巧劲带他上来,听好我喊123,我敲下去你们就发力。”
子蒙和猫儿对望了一眼,一齐点头。
铃铛儿突然想起,席慕现在才是最没保障的,立即跑到他面前,解下手上的金铃,按下机关,将天蚕丝抖出来,三姐夫说过,每根金铃串上的天蚕丝都有三丈长,天蚕丝的韧性是一般刀剑都砍不断的,是难得的稀罕物。她扯出一部分来,一头缚在席慕腰间,剩下收在金铃里拽在自己手里,笑嘻嘻地说:
“这下你的小命可在我手里了。”
席慕静静看着她摆弄完,深深看了她一眼。其实以他的轻功,他还是有十分把握在岩石断开之时跃起保命的,但是看她会想到自己的安全,不由感到高兴。低低一笑说:“既然如此,我的小命就交给你了,你可要拽紧咯。”
铃铛儿嘻嘻一笑,拍了拍子可的肩膀说:“六哥哥放轻松点,我们在那边等你。”说着指了指远处站着的那几人,见子可微笑点头,才飞快地跑走。跑到了冲席慕大喊:“木头,我们都好了!”
席慕望了望子蒙和夜猫儿,他们又肯定地点头示意后,持着凹面短锏,对准卡住子可的缝隙前三分处,提气大喊:“1!2!3!”喝――的一声发力插了下去又横向一带滑开!短锏聚着席慕的真气全力插入,象开山斧一样向断岩切割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