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文岚一拧身就奔墙角了。
苦水都要吐出来了,等她缓过精神进了灶房时,
朱氏和王氏正在洗肠子,把大肥肠和小肠分开,先用草灰搓洗,再用口碱反复地搓洗,这个不是洗一遍就能好的,得反复洗个十几遍才能算洗干净了。
许文岚瞪着眼,心里想:我这辈子都不要再吃猪肠了。
先洗好的是小肠,王氏继续洗肥肠,朱氏却是招呼了几个女孩帮忙。
把细又薄的小肠口撑开一个口,塞进漏斗去,朱氏拿了葫芦瓢,一瓢一瓢地把血灌了进去。
原本细细的小肠丰满起来,隔着薄薄的肠衣,里头暗红的血别有一番艳色。等两盆血都灌完了,就先倒出一口锅,血肠丢锅里煮起,这个过后可以蘸蒜酱吃,也可以炖在酸菜里吃,都说别有一番风味。
这头灶房里,虽然忙得不可开交,却是有条不紊,样样事儿朱氏和王氏心里都有谱,虽然李氏常乱支使,可她们自己却不乱,带着三个女孩做事半点都不含糊。
可院里头却不那么和谐了,虽然有白老爷子坐县,可抓猪,帮屠夫忙,那也都是费力气活,累得满头大汗,很容易就心生不满了。
白应福眼一扫,没人留意,凑到白应禄耳边,小声道:“这么忙的日子,怎么不见老四啊是又去县上会什么文友了”
白应禄抹了把汗,看着张屠夫下刀,喘着粗气道:“不能,大哥又没去县上,老四怎么去你觉着他会自己走到县上去他呀,那两条腿金贵着呢!”
“可不是,老四那是读书人,比咱们可不金贵,我之前还见着,老四在县上那都花钱坐轿子呢!”
“啥还坐轿又不是大老爷……”
“坐轿算个啥他还去翠香楼了呢……”一说完,白应福就捂住了嘴,好像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似的,眼睛眨巴眨巴的。
“翠香楼那不是那、那种地方”白应禄掀起眉来,扭头看白应福:“老三,你看着怎么不扯他出来啊那种地方哪是正经人去的再说了,咱家有多少钱啊还让他去那地方败祸……”
“二哥,我哪儿扯得住他啊那可是咱爹最爱的老儿子!还有咱那个娘,咱家这钱可不就是专供他的吗”
火气忽地一下冒了出来,白应禄恨声道:“凭啥啊咱们哥几个就得辛辛苦苦地卖命,得的钱都供他那么个小白脸,要是他好好读书也就算了,可你看看他,读了也有三四年了,连童生都没考过,还连个丫头片子都不如——不行,咱们哥三在这干苦力活,就他在屋里享受——没这个理儿!我却喊他出来……”
话音未落,白应禄已经转身往前院去了。
“二哥……”白应福喊了一声,好像挺着急,可是脚却像钉在地上似的,没动半分。
不过片刻,正帮张屠夫卸肉的白应魁回头叫人:“老三,你二哥哪儿去了”
“啊,我这就去找……”白应福应了声,慢悠悠地走了,却半晌都没个动静。
白应魁有些急了,总不能人请来的屠夫和来帮忙的邻居使大力气,自家人却袖手旁观啊!
打了声招呼,白应魁也往前院找去。
到了前院,没看到白应福的影,白应魁还在想这两个都上哪了,难道是去了灶房,就听到正房白应天的房间里传出声音:“我都说不去不去了,你听不懂人话怎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