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喻舟和蒋仲宁悬着的一颗心骤然放松,大骂着谢随他妈的不要命了,冲过去将他从车里拉出来,推搡着他,也拥抱着他,紧张激动的心情难以平复。
纹身男的车头与谢随的车尾差了约莫两米的距离,他从车里下来,全身的力气仿佛是被抽空一般,撑着车身,差点他妈的吐了
姚武跑过来,难以置信看着谢随驶出悬崖三分之一的车身,无话可说。
面前的谢随,那冷峻的眉弓之下,深邃的眸子里凝结着死亡的气息。
亡命之徒。
他回头骂了纹身男几句,便让手底下的人开着车离开了。
他和谢随的赌约很多人都知道,脑门上的伤算是白捱了,不仅如此,他还要申请转班,并且以后在学校里看见谢随,避着走。
经过这次事件,姚武也清楚地认识到,谢随那样不要命的家伙,他是真的惹不起他。
从回虎山公路回来的路上,蒋仲宁开车,丛喻舟坐在副驾驶,而谢随一个人坐在车后座,沉默着,一直没有说话。
丛喻舟透过后视镜望向他。
他的手撑着挺阔的额,脸色沉静,飞速流过的路灯在他的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谁能真的不要命,刚才生死之际走一遭,他心里应该也不平静吧。
丛喻舟没有打扰他。
谢随终于摸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
寂白手机响起来的时候,她正在吃饭。
“喂。”
“请问是哪位”
电话那端没人吭声,只有风在呼啸。
“喂”
“我听不见你说话。”
“咦”
女孩的声音就像温软的棉花糖,黏黏的,穿过他的耳膜,震颤着他孤独的心灵。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如此渴望听到她的声音。
方才在生死边缘走过这一遭,看着漆黑无边的悬崖深渊,他心头升起一阵无名的恐惧。
生死相隔,此生永不复见。
这阵剧痛仿佛来自于灵魂深处,像刀子一样剔刮着他的心,他的眼睛蓦然便红了。
“白白,是谁的电话”
“不知道,妈妈,可能打错了。”
电话里传来一阵冰冷的忙音,谢随放下手机,揉了揉眼角,平复着心里翻涌的情绪。
而第二天上午,那段视频在学校里传遍了。
当寂白从班级群里看到那段亡命飙车的视频,看到车头几乎驶出悬崖之后骤停,谢随从车里走出来的画面,她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双巨大的手掌扼制住,无法呼吸
没错,上一世发生的车祸事故,谢随的车冲出了悬崖,搜救人员找到他的时候,满身的鲜血,虽然最终还是保住了一条性命,但他已经形同废人。
提前了吗,他避过一劫了吗,还是只是巧合
无数疑问缠绕着寂白,她心很乱,同时也渐渐明白,谢随所经历的一切,怨不了任何人,都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
她想到昨天接到的那个无名的电话,听见里面传来瑟瑟的风声,她的心突然揪紧了。
她放下手机,冲出了教室。
殷夏夏不明所以,见她神情不对劲,也连忙追了上去“白白,快上课了,你去哪里啊”
寂白没有回头,径直上楼,来到了十九班教室门前,迎面便撞见谢随拎着水杯走出教室。
两个人狭路相逢,面面相觑,寂白一张小脸因为愤怒,胀红不已。
谢随嘴角忽而绽开了一抹微笑,一句“来找我”还没问出口,寂白加快步伐走到他的身边,扬起手便是一巴掌
她现在一切行为都已经不受理智所控制,只想好好发泄心中的郁愤,却在巴掌距离谢随脸颊不过分寸之际,停了下来。
她从来没有打过人,也狠不下这个心。
即便是可恶至极如寂绯绯之流,她都从来没有想过伤害她的身体,当然,她更多是出于不屑。
周围不少经过的同学瞪大了眼睛,惊愕地望着寂白,她居然居然敢对谢随动手
天知道,她哪里来的熊心豹子胆。
谢随的脸色冷了下去,侧眸望了望她的手,白皙柔软的掌腹里缠绕着柔顺的纹路。
所有人都以为寂白死定了,哪怕她这一巴掌没有扇下去,但谢随是什么人,他能轻易放过她吗。
令人未想到的是,下一秒,谢随握住了她的手背,轻轻一按,让中止的那一巴掌,稳稳地扇在了自己的脸上。
“想打就打。”
少年低垂着眉眼,漆黑的眸子凝视着她,声音柔和
“不用怕,你是我永远不会还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