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问渊微微抬眸, 目光不着痕迹地梭巡着跟前这位不远千里赶来的太子。
抓了那人的事, 虽说他与却江才已经把此事暂且压下,并未上报, 但是有心之人要是想要知晓那也是轻而易举之事。
他知道这次的事,其中“有心之人”自然众多, 八方势力都盯着,而这位远坐京兆皇城东宫的太子自然也是其中一位。但是谢问渊却未曾想到这位本该在京城养病的人, 居然就这么赶了过来。
这次倒是出乎他意料,没有甚么随行人, 他也从未听到京城里传来太子出巡的消息......
谭元雍。
谢问渊又细细地大量着眼前的人,身躯凛凛, 相貌堂堂, 两弯眉暗如黑瓦,样貌有六分封徵帝的英朗,四分前皇后的俊秀。
虽久病缠身,但语话间尽显轩昂,似有吐千丈凌云之气, 未见分毫颓色。
说来这位太子也平日中行事也是冷然自持、从容不迫,如今局势动荡, 案情尚未水落石出,三皇子虎视眈眈, 背后观望之人更是不计其数, 但今时今日他这般赶来, 却与往日作风不尽一致了......
想到这里, 谢问渊却敛下眸光,有些事,他不该知晓:“圣上命臣来杭查办命案,这些时日倒是抓了不少人,就不知太子口中的‘他’是何人......”
谭元雍暗沉的眸光望向看似恭谨的人,似在思量着谢问渊的回话。
谢问渊这人,年纪轻轻,便心思深沉地很,喜怒不行于色。往些年,他派下的探子多少都能打探到一些消息,但自从年前,这人当上刑部侍郎,将刑部治如铁桶一般后,他便再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
他不知谢问渊究竟查探到了何种程度,这些话,是有确凿的把握,还是只是试探......
可是......
谭元雍闭了闭眼,长长地叹息道:“你知孤说的是谁,他在何处带孤去见他。”
谭元雍说得这般直接,是谢问渊未曾想到的,谢问渊正了身子,深深地望着谭元雍,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开口:“是。”
杭州府衙大牢。
四下无人的西边牢房门打开了。
窝在暗窗墙边、闭着双眼的卓峰并未睡着,他自然是听到了牢门打开的声音,也听见有人一步步走近直到站在他跟前挡着了牢门外透过的光。
此间刚过正午,送餐饭的人且才走,那饭食还摆放在角落未动丝毫。
但他却也依旧闭着双眼,不愿睁眼看看来人,只是有些不耐地蹙眉道:“你们也无须再费甚么心神多问,我还是那句三起命案是我所做,我认罪便是,卓峰等着却大人开堂公审。”
只是这话说完,等了许久,他也没听到往日那些狱卒气急败坏地回应,也没听到离开的脚步。
卓峰心头疑惑,便睁开双眼抬头望去,只一眼,他眸色剧颤,脸上的表情倏然凝固了,惊愕地睁大了眼睛。
下一刻似想起了什么,他猛地站起来,低垂下头往后退了几步,直到背抵墙壁退无可退。嘴唇、手指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却不曾说一句话。
饶是十一年未曾见到,他也一眼便认出跟前的人是谁,怎么会,怎么会是他!这人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牢门打开,狱卒便早就退了去,四下无人,谭元雍望着跟前微微颤抖着得身躯,本有些严肃的面色,却慢慢暖了些。
高了、瘦了、黑了,面上棱角比十一年前少年模样更分明几分,但还是那人,那双眼还是卓峰。谭元雍的目光一刻也不曾离开,就这么牢牢地望着眼前的人,还好,都还好,就是这冬日里穿地太过单薄了......
见这人向只受到惊吓的大猫,挣扎着想躲,谭元雍又觉着好笑,“别退了,背后没地方躲了。”谭元雍说着解下披风,正欲给人披上,却被卓峰躲了开。
卓峰手更颤地厉害,却也还是没有说一句话。
谭元雍见状又上前了一步,“怎么,不认得我了”
卓峰他没想到这人会出现,十一年未见的人......眼睫微颤,他张了张口,几番尝试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心头震颤谭元雍的出现更是让他魂魄都跟着颤动起来,这时候只怕一出口便是......
卓峰不敢说话,只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他如今所处的位置,所做的事,还能有什么可说的。
谭元雍见状微微叹了一口,“......你如今竟是怨我的吧,连一句话也不愿与我说起。”
卓峰闻言猛地抬起了头,“不是的!”
只是抬头却见着那人满目笑意地望着自己,哪里见着一分悲伤,“你终于愿意看着我了。”文笔书吧 ebshub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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