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弈一事难得遇见个对等的对手，花颜一再忍让大公子步步紧逼，也让她生了几分气性，当真认真同他下了一局。</p>
还好，只输了公子三又四分之一子。</p>
偏偏卫辞青也明白了花颜之前是有意忍让，一向只能同太子殿下那个臭棋篓子对弈的他，反倒不怪罪，竟是逼着花颜同他日日对弈。</p>
花颜心有顾虑，但自从大公子说了彩头乃是银两，若能输得比三又四分之一子少，一子便是十两银子。</p>
一听见银两花颜就差两眼放光，加上一用心下棋便是全身心投入，也是花颜难得的自如时光。</p>
但。</p>
这不是最苦的。</p>
最苦的是，卫辞青要禁欲半个月，为的也不是禁欲，而是是不伤腰后的旧伤。</p>
于是…便只能苦了花颜。</p>
花颜有时不肯，偏偏卫辞青比她自己还清楚她，想要拿捏她实在是轻而易举的事情。</p>
软硬兼施之下，休沐的日子，基本都是花颜主导。</p>
实在是回回累得花颜连眼皮都睁不起。</p>
白日夜晚也算是形影不离，纵使如此，没了丞相府那般的管束和打压，更没了时时提心吊胆的紧张与慌乱，花颜实在是过了一阵自如又轻松的日子。</p>
至少在大公子面前，她不用费心遮掩身世和本来性子，更不用费心藏拙。</p>
如大公子那般强大的主子，对她的才情有的只有惊艳与欣赏。</p>
她甚至能肆无忌惮地同公子对弈。</p>
她所有锋芒，傲骨，气性，才情都不必避着大公子。</p>
许是这日子太过安逸平静，花颜竟都禁不住生出今夕是何年的感触。</p>
乃至大公子重新上朝那日，老夫人带着婆子丫鬟们浩浩荡荡进了别院找人之时，她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p>
老夫人带着人进了别院，但不管如何都是在卫辞青的别院，做事并不敢太过张扬。</p>
特意挑了卫辞青，甚至行之朔风都不在之时前来。</p>
“老夫人瞧过了，东院与南苑抖没有可疑人等。”周嬷嬷俯身在老夫人耳边连声禀报。</p>
“继续去瞧。”卫老夫人将手搭在周嬷嬷的手臂上，神色柔和带笑，却是半分未曾到达眼底：“皇后娘娘既然说了辞青有金屋藏娇之嫌，便不会是空穴来风。”</p>
说着，便又吩咐人下去寻找。</p>
“老夫人…大公子这年纪若当真是金屋藏娇…倒也说得过去，反倒是您难免落下一个苛责的名声。”周嬷嬷低声解释。</p>
“若是他府中藏得是哪家小姐呢？未曾婚约，未曾成亲便如此行事，那便是私相授受。”卫老夫人说着，初初一听这话还有些为卫辞青担忧的意思，可紧接着话锋突转：“如此好的把柄与机会，若是当朝丞相与毫无婚约的官家小姐私相授受此事传出去，你猜卫辞青会如何？”</p>
周嬷嬷多少也是跟在老夫人身边几十年的老人了，自然一听便懂了自家老夫人话中的意思。</p>
正吩咐人之时，便瞧见老夫人神色中难得多了抹忧色，便听见老夫人问：“之前派出去找花颜的人还没有消息么？”</p>
“回老夫人，都说是寻不到，将这京城的人牙子处都寻遍了，又去了好几趟牙行，就是没找到花颜那个小丫头片子，不知是不是偷偷跑了？”周嬷嬷说着，低着的眼中划过一抹阴森的笑容，</p>
平心而论，周嬷嬷可是万万不希望能够找到花颜的。</p>
花颜那个贱婢，总要她知道知道厉害，况且平日她若是自己出手惩治，若是被老夫人知晓少不了一顿责罚，纵使只是做在面子上瞧一瞧的，也是要小施惩戒的。</p>
如今可不是她害的，那可是她自己笼络不住二公子的心，被红豆那小蹄子抢了去，依她看就是活该。</p>
卫老夫人扫了她一眼，虽说未曾瞧见周嬷嬷的神色，但那一眼足以看明白很多东西，她倒不觉有何，嗓音只是淡淡的：“派人继续找，不管找得到还是找不到，就要继续找。”</p>
“老夫人…当真要为了花颜一个出身卑贱的奴婢花上如此心思么？那花颜也不过就是长了张狐媚子的脸，若是老夫人想要寻清白人家的姑娘为二公子生下子嗣，咱们大可再寻便是了，何至于为了花颜一个不知道是死是活的小丫鬟如此大费周章？”周嬷嬷听见卫老夫人还要找花颜，登时便有些不愿意，她恨不得花颜回不来才好，怎么会希望老夫人派人去寻她？</p>
她脸上堆上笑容，不遗余力地劝说着卫老夫人。</p>
卫老夫人温和的目光落在周嬷嬷的脸上，瞬间便变得冰凉，是对跟了她几十年心腹的警告与敲打：“不管她是生是死，都要寻出一个结果来。她的卖身契既然在我手中，那生是我卫府的人，死也是我卫府的鬼。纵使一个丫鬟的命不值什么钱，也不值当我们几次三番派人去找，但也万万不能让她出什么幺蛾子毁了我卫府这么多年来的清白名声。再者，若是从前，没了花颜便再为然儿选一个通房丫鬟也便罢了，反正她也不是头一个。若是红豆是个听话本分的，知道自己在二公子身边该做什么该说什么，也不用费尽心机去选个花颜。偏生如今然儿又知晓了花颜更像那长大之后的朱家小姐，以他的性子恐怕是无论如何都不肯善罢甘休，不肯轻易放手的。花颜自然是派人去寻的，只是寻得到寻不到，都要去寻。做个样子也能稳住然儿。”</p>
听见老夫人这一番话，周嬷嬷才如同醍醐灌顶，知晓老夫人也不是真心想要将花颜寻回来，眼中满是得逞的笑容：“奴婢省的了，老夫人当心，奴婢定会盯着那群小兔崽子抓紧去寻人的。”</p>
“你能想明白最好。”卫老夫人看着面前前去吩咐下人的周嬷嬷，眸光冰凉柔和。</p>
她如何不知晓这个跟了自己几十年的陪嫁是个蠢笨如猪的，可她也着实忠诚。</p>
仆人有时不需要多么聪明，若是太聪明了便容易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比如红豆。</p>
可见下人足够听话，能够放心地用才是最重要的。</p>
再者周嬷嬷再如何蠢笨愚昧，却也是陪了她几十年的老人，从小便跟在她的身边伺候，纵使只是主仆，也是有些情分在的。</p>
所以只要周嬷嬷不犯下什么原则性的大错，她的忠诚和听话便能保她此生无虞。</p>
而从卫老夫人踏进别院开始，别院中的一众小厮丫鬟都前后忙不迭来同她说。</p>
纵使花颜没反应过来，她也知晓，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大公子，此时都绝对不能让老夫人撞见自己出现在大公子的别院之中。</p>
她几乎是没有多想，忙带上了长帏帽便拉着桑桑从后门离开了别院。</p>
可出乎她意料的是，卫老夫人此次似乎是有备而来，似乎像是专程前来就为了发生点什么。</p>
花颜前脚拉着桑桑离开，后脚别院周围便都被安排上了小厮守着。</p>
她只能带着桑桑仓皇离开，到了街道之上。</p>
京城繁华，街道上热闹非凡，到处都是百姓和各地前来的行人。</p>
“吁！！！让开，快让开！惊马了！！”</p>
有人驾马从外而来，谁知半路竟然惊了马，那马如同疯了一般横冲直撞，已经将好几个百姓撞到在地。</p>
还好马上之人出声提醒，带着长帏帽埋头走路的花颜才能拉着桑桑堪堪躲过。</p>
有了这一遭，人群越发喧闹拥挤，花颜也被人推搡着往前，一个不注意便撞上了一个坚硬的胸膛，头上的帏帽也随之落下。</p>
她下意识捡起帏帽，还没来得及带上便听见面前一道熟悉又充满惊喜的声音——</p>
“花颜？！真的是你！！”</p>
花颜手忙脚乱地将帏帽带上，抬头一看……竟然是二公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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